唐军阵中爆出劫后余生的欢呼,但很快被将领们压制下去。危机并未解除,突厥大军仍在城外。
李世民策马来到侯君集、赵云飞等人面前,目光扫过众人,尤其是在赵云飞包扎的肩膀和苍白疲惫的脸上停留片刻。
“回来就好。”他只说了四个字,但其中的分量,众人都懂。
“未将无能,中了敌人奸计,损兵折将,请将军责罚!”侯君集单膝跪地请罪。
“不怪你。‘夜枭’狡诈,是我们低估了他们。”李世民亲手扶起侯君集,“可有所获?”
侯君集将情况简要禀报,重点提到了那名服毒自尽的“夜枭”使者,以及他手中的半块玉佩。
“玉佩?”李世民目光一凝。
赵云飞上前,从怀中取出那半块温润犹存、却已沾染了死者体温和血迹的古玉,双手呈上。
李世民接过玉佩,就着亲兵举起的火把仔细观看。当他看到玉佩上那熟悉的、与晋祠陨石纹路隐隐呼应的图案时,瞳孔也是微微收缩。
“此物……非同小可。”他沉声道,将玉佩交还给赵云飞,“你先收好,回城之后,与魏先生、玄龄、如晦共同参详。至于那使者尸体,一并带回,看看能否找出更多线索。”
大队人马悄然撤回太原城。这一夜,城外烽燧边的厮杀与对峙,虽然规模不大,却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交战双方高层心中,都激起了层层涟漪。
回到城中,天色已近黎明。众人疲惫欲死,但都知道还有紧要之事。
那使者的尸体被秘密送至府衙殓房,由“千面”和几名有经验的仵作仔细检查。除了确认是服毒(一种极罕见的混合剧毒,入口即死)外,在他贴身内衣的夹层中,现了一张用特殊药水书写、只有遇热才会显影的绢布,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一些符号、数字和简略地名,像是一种密码或者账目。而在他的靴底,还藏着一枚小小的、非金非木的黑色令牌,令牌一面刻着数字“七”,另一面则是那个熟悉的夜枭图案。
“密码绢布需要时间破解,但这令牌……‘七’?是他的编号?还是代表某种等级或职责?”房玄龄拿着那枚冰凉的黑令,沉吟道。
“还有这玉佩,”杜如晦小心地拿起那半块古玉,对着灯光,“玉质是极品和田籽料,雕工更是古拙精湛,绝非近代之物。这图案……玄龄,你看,像不像《山海经》残卷中提到的某种‘云纹’?亦或……是某种早已失传的‘符箓’?”
魏徵也凑近观看,半晌,才缓缓道:“此玉蕴含着一股极其精纯平和的‘土行’之气,与晋祠‘坤元地眼’属性相合。它恐怕不仅仅是信物,更可能是……操控或者感应地脉力量的某种‘媒介’或‘钥匙’的一部分!持此玉者,在特定地点、用特定方法,或许能引动地脉之力,或者……避免被地脉反噬?”
这个推测让众人心头都是一凛。如果真是这样,那“夜枭”对“龙脉节点”的研究和利用,已经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程度。
赵云飞感受着怀中另外半块玉佩与自己体内气息的微弱共鸣,忽然开口道:“将军,诸位先生。既然此玉可能如此重要,‘夜枭’丢失了它,绝不会善罢甘休。罗汉逃了回去,定会将此事禀报。我们或许可以……利用这块玉,再做文章?”
“哦?你有何想法?”李世民看向他。
“示敌以弱,诱敌深入。”赵云飞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我们可以放出风声,就说昨夜袭杀,虽斩杀‘夜枭’重要人物,但我方亦损失惨重,赵某身负重伤,昏迷不醒,正在全力救治。同时,故意让城防出现一些‘疏漏’,比如……靠近晋祠方向的某段城墙,因之前地动出现‘不易察觉’的裂缝,守军‘被迫’减少……”
“你是想……引他们来抢玉佩,或者来杀你,甚至……趁机从‘裂缝’处偷袭?”杜如晦立刻明白了。
“不错。”赵云飞点头,“他们丢了重要信物和使者,必然急于找回或报复。若得知我重伤、城防有隙,很可能会铤而走险。我们则可以预设埋伏,请君入瓮。若能再擒杀或重创其重要人物,不仅能进一步打击‘夜枭’,或许还能从俘虏口中,逼问出更多关于长安阴谋的实情!”
这个计划同样大胆而冒险,相当于将自己和一段城墙作为诱饵。
李世民沉思良久,目光在赵云飞坚毅的脸上和那半块玉佩之间游移。最终,他重重一拍桌案:
“好!就依此计!侯君集,段志玄,你二人负责布置埋伏,务求隐秘周全!魏先生,玄龄,你二人负责炮制‘重伤’消息和‘城防疏漏’的传言,务必要‘自然’地传到敌人耳中!赵云飞……”
他看向赵云飞:“你就‘安心’在府中‘养伤’。我会加派‘护卫’,确保你的‘安全’。”
一场新的、更加凶险的暗战与算计,在这黎明将至的时刻,悄然拉开了序幕。
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当那半块沾染血迹的玉佩被拿起时,玉佩背面一个极其细微的、仿佛天然石纹的凹陷处,一丝残留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暗红色血痕,在无人察觉的角落,似乎微微蠕动了一下,如同有生命的活物,缓缓渗入了玉质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