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样!连只鸡都不敢杀?看我的!”熊霸天下见状,立刻撸起袖子,露出毛茸茸的粗壮胳膊,蒲扇般的大手张开,就要上去精准拿捏鸡脖子,给它个痛快。
“别动!一边待着去!”清风不知何时已经溜达了过来,一脸嫌弃地先瞥了眼小二手里那把惨不忍睹、堪称文物级的破菜刀,又扫了眼熊霸天下那布满老茧、看起来能轻易捏碎砖头的熊掌,毫不客气地呵斥道,“毛手毛脚的,等下鸡毛满天飞,拔都拔不干净!血呼啦差的,看着就倒胃口!”
他径直走到那只还在做最后抗争、疯狂挣扎的芦花大公鸡面前。公鸡似乎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挣扎得更厉害了,羽毛炸开。清风伸出那根缠绕着布条的手指,指尖那缕小指粗细、比之前凝实了少许的淡金色光线再次浮现。这次他没有选择任何物理方式,而是对着那鸡的头部方向,凌空轻轻一点!
【权限指令:生命体神经系统:深度麻醉!即时生效!】
只见那缕淡金光芒一闪而逝,如同微弱的电流,瞬间没入公鸡昂起的头颅。
奇迹生了——刚才还扑腾得惊天动地、尘土飞扬、叫声凄厉的芦花大公鸡,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力气和意识,翅膀猛地一耷拉,炸开的羽毛服帖下去,连最后半声“咕”都卡在了喉咙里,脑袋一歪,两眼翻白,直挺挺地瘫软在地,彻底不动了!呼吸平稳,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自然睡眠。
“卧槽!大佬您…您把它直接弄…弄死了?”小二看着那瞬间“安详”得如同睡着的公鸡,手里的破刀差点掉地上,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
“死个屁!只是麻翻了!深度睡眠懂不懂?一点痛苦都没有,高端操作!”清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赶紧的,烧水,烫毛,拔毛,开膛破肚!手脚都给我利索点!老子等着下锅炖汤呢!”说完,他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般,背着手,老神在在地溜达回客栈门口,找了个看起来还算干净平整的石墩子,一屁股坐下,开始像个监工一样,目光炯炯地监督起接下来的“流水线作业”。
小二和熊霸天下面面相觑,哪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忙活起来。熊霸天下吭哧吭哧地去搬柴火、提水,小二则负责烧火。很快,一大锅热水就烧得滚开。趁着鸡还被麻翻着毫无知觉,两人合作,将鸡浸入热水,烫毛,然后飞快地拔毛。因为这鸡完全“配合”,拔毛过程倒是格外顺利轻松,一根根油光水亮、色彩斑斓的芦花羽毛被完整地拔下来,堆在旁边,很快就像小山一样。大娘也挽起袖子凑过来帮忙,她动作极其麻利老练,接过拔干净毛的光鸡,用清水冲洗干净,然后开膛破肚,清理内脏,手法干净利落,一看就是操持家务的好手。没过多久,一只白白净净、肥嘟嘟、光溜溜、等待下锅的优质肉鸡就处理得妥妥当当。
这时,铁匠铺那边的李铁匠也适时地传来一声带着疲惫却兴奋的吆喝:“大佬!刀!刀好了!您要的菜刀!”
只见李铁匠一路小跑着过来,手里捧着一把刚刚淬火完毕、还冒着丝丝缕缕白色热气的新鲜菜刀。刀身明显是用了那冰雕铁疙瘩融化后提炼出的暗沉金属打造,颜色乌沉沉的,不透亮,却自有一种冷硬的质感,但此刻被打磨得锃亮,反射着天光。刀刃部分被打得极薄,线条流畅,闪着一种令人皮肤紧的锐利寒光!刀柄是李铁匠就手用炉边一块没烧完的硬木柴随手削的,形状粗糙,甚至没来得及打磨光滑,有几处毛刺,但粗细适中,握着倒也沉稳趁手。
“大佬您看看!按您吩咐的,快!锋利!绝对剁骨头不卷刃!”李铁匠脸上混合着煤灰、汗水和骄傲,献宝似的将新刀递到清风面前。
清风接过来,入手微沉,手感扎实。他随手掂量了一下,也没见怎么瞄准,就对着自己坐着的那个石墩子边缘一处天然凸起的小小石尖,随手用刀锋一划!
嗤!
一声轻响,几乎微不可闻。
那凸起的小石尖顶端,约莫指甲盖大小的一块,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断口处平滑如镜,仿佛被最精密的仪器切割过一般!
“嗯,还行,凑合能用。”清风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随手就把这把吹毛立断的凶器扔给了旁边候着的小二,“拿去,剁块!大小均匀点!炖汤!”
小二手忙脚乱地接住这把沉甸甸、寒光四射、看着就极不好惹的新刀,手都有些抖,小心翼翼地捧着,仿佛那不是菜刀而是什么绝世凶器。他走到案板前,将光鸡放好,深吸一口气,才开始下刀。这刀确实快得乎想象,切肉几乎感觉不到阻力,如同划过温热的油脂,切割鸡骨时也是轻松的“咔嚓”声,应声而断,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刀口整齐得吓人。
客栈里,黎瓷不知何时已经靠坐回了那张终于不再吱呀作响、变得异常稳固安静的破床床沿。她手里居然神奇地摸到了一小把不知是哪个玩家孝敬还是小二库存的炒瓜子,正一颗接一颗,慢悠悠地嗑着,红唇白牙,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窗户大开着,外面小院里杀鸡(麻醉)、烧水、拔毛、剁块的动静,混合着铁匠铺那边炉火永不疲倦的呼呼声、冰层持续融化的滋滋声、以及人群压低声音的交谈和忙碌的脚步声,一股脑儿地、热热闹闹地飘了进来,充满了市井的烟火气。
她的目光低垂,落在自己那条随意搭在床沿、无所事事的腿上。宽松的粗布裤腿卷到了膝盖处,露出下面那片泼墨画似的、大片青紫交错、看着就触目惊心的瘀伤,还有小腿肚上那块巴掌大小、金灿灿、仿佛内蕴流光的烟花疤痕。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拂过那块金疤,触感温温的,硬硬的,不像新伤的血肉模糊,反而更像一块完美嵌入皮肉之中的暖玉,与周围的肌肤纹理微妙地融合着。她尝试着轻轻屈伸了一下小腿,关节灵活,动作流畅,一股沉凝扎实、远受伤前的力量感隐隐蕴含在肌理之下。这块金疤,似乎并不仅仅是愈合的伤痕那么简单,它更像是一个全新的、强大力量的锚点和枢纽。
外面小院传来了鸡块下热油锅爆炒的“滋啦”巨响!紧接着是葱段、姜片、蒜瓣被热油激出的浓郁辛香,霸道地穿透空气,直往鼻子里钻。最后是大量清冽井水“哗啦”一声倒入滚烫铁锅的动静。很快,一股混合着鸡肉醇厚鲜香与葱姜辛香的热腾腾蒸汽,就袅袅婷婷地顺着敞开的窗户飘了进来,弥漫在客栈略显清冷的空气中。
黎瓷咽下嘴里最后一颗香脆的瓜子仁,肚子里沉睡的馋虫被这霸道直接的香气彻底勾醒,开始不安分地鸣叫造反。她果断放下手里剩余的小半把瓜子,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慢悠悠地下了床,趿拉上小二不知从哪个角落翻找出来的、明显大了好几号、走路吧嗒响的破旧草鞋,踢踢踏踏地走到客栈门口。她懒洋洋地倚靠在门框上,双臂环抱,冷眼旁观着小院里一派繁忙热闹的景象。
小二正满头大汗地守着一个咕嘟咕嘟剧烈冒泡、香气四溢的大瓦罐,小心翼翼地用勺子撇去表面浮起的少许油脂和杂质。熊霸天下则在旁边吭哧吭哧地挥舞着斧头,将粗大的柴火劈成适合塞进灶膛的小块。大娘蹲在地上,手脚麻利地择洗着刚从小院角落里薅来的几把新鲜野菜。而清风,则大爷似的稳坐在那个石墩子上,跷着二郎腿,手指头点来点去,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指挥着全局:“火大了!抽两根柴出来!对,就这样,保持小火慢炖!那野菜…对,就那个,等下快出锅前再放,现在放就煮烂了,没嚼头!”
他眼角余光敏锐地瞥见黎瓷晃悠了出来,立刻像是找到了最重要的观众,指着那口香气来源的大瓦罐,邀功似的扬了扬下巴,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得意:“闻着没?香吧?老子亲自指挥的火候!保证汤鲜肉烂!”
黎瓷连眼皮都懒得朝他那边抬一下,仿佛没听见。她的目光却轻飘飘地掠过忙碌的众人,落在了小院角落那堆刚刚拔下来、还没来得及清扫的、色彩斑斓耀眼的芦花鸡毛上。其中几根特别修长、色泽尤其鲜艳亮丽、在阳光下闪烁着虹彩的尾羽,格外吸引她的注意。
她径直走过去,无视了地上的些许血水和杂物,微微弯腰,伸出两根纤细却蕴含着力量的手指,极其精准地、轻轻捻起了那几根最漂亮、最完整的尾羽。
清风看着她这突如其来的、与现场氛围格格不入的怪异举动,有点懵,忍不住开口:“喂!你捡那鸡毛干啥?炖汤又不用鸡毛!那玩意儿脏兮兮的!”
黎瓷捏着那几根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华丽尾羽,转身回到客栈门口,依旧倚着门框。她完全无视了清风的疑问,低垂着眼眸,目光专注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羽毛,手指开始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度和灵巧翻动起来。那几根尾羽在她纤白指间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穿梭,缠绕,打结,折叠…动作快得带起了残影,却又充满了某种奇异的韵律感。
不到半分钟,也许更短。
一个用鲜艳鸡毛作为主体、巧妙地利用羽毛本身的弧度,再辅以随手从旁边柴垛扯来的几根柔韧细草茎缠绕固定而编成的、小巧玲珑、活灵活现、甚至带着几分精致感的——蚂蚱?或者说是一只振翅欲飞的精灵?——出现在了黎瓷的指尖。
那鸡毛蚂蚱翅膀用较小的羽毛层层叠叠模拟出纹理,微微张开,仿佛下一刻就要弹跳起飞;头部用深色草茎巧妙地勾勒出触须,分明可见;身体主干则利用那几根最长的华丽尾羽自然构成,翎羽末端优雅地自然下垂,在傍晚微凉的空气中轻轻晃动,竟透出几分难以言喻的灵动野趣之意。
黎瓷捏着那根作为核心支撑的细草茎,将这只色彩斑斓、与她自身清冷气质形成巨大反差的鸡毛蚂蚱,随手、甚至带着点随意地,往清风跷得老高的那只二郎腿的膝盖上一放。那小玩意儿凭借草茎的弹性,在他裤子上轻轻晃悠。
“吵。”她终于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但似乎比平时少了点锋利,然后像是解释般,又淡淡地补充了两个字,“补偿。”
说完,根本不等清风有任何反应,她转身,趿拉着那双破草鞋,吧嗒吧嗒,头也不回地就钻回了光线昏暗的客栈里,仿佛只是随手丢下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东西。
留下清风一个人,僵在原地,目瞪口呆地、半张着嘴,傻乎乎地低头看着自己膝盖上那只随着他无意识腿抖而轻轻晃动、花里胡哨、甚至有点滑稽可笑的——鸡毛蚂蚱。
清风:“???”
他脑子里瞬间被无数的问号刷屏。吵?补偿?啥意思?是指刚才自己指挥炖汤时嗓门太大了?所以编个这玩意儿补偿自己?这逻辑…黎瓷的脑子是不是也被那破钉子影响到了?!他盯着那只做工精巧、色彩俗艳的蚂蚱,表情复杂得难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