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料更薄,颜色更加污浊黯淡,甚至还有几个边缘黑的小洞。
散着淡淡的霉味和汗馊混合的气息。
他毫不在意地拎起来。
随意地在身上、头上胡乱揉擦了几下。
动作粗犷潦草。
草草吸去部分水珠。
便径直往身后那张唯一吱呀作响的木床走去。
光着的脊背压在粗硬的草席上。
床腿立刻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伴随着老木头互相挤压摩擦的“嘎吱”声,仿佛随时会散架。
“妈的…”
他摊开手脚,深深、深深地陷在那并不柔软的铺盖里。
感受着身下稻草隔着薄席硌着皮肤的粗糙感。
感受着旧粗布床单摩擦后背后带来的粗粝触感。
长长地、极其满足地吐出了一大口气。
胸膛起伏。
“舒坦…”
那口气仿要把肺里的所有浊气都排空,只剩下纯粹的疲惫的舒懒。
肚子里,刚啃下去不久的那半个大西瓜的汁液,随着他躺倒的动作,在里面晃悠悠地来回碰撞,沉甸甸的。
外面。
远远近近。
尚未完全熄灭的喧嚣,是兴奋的玩家还在高谈阔论白日里的“神迹”。
后巷深处,偶尔突兀地响起几声鸡鸣狗吠,打破了夜的沉闷。
隔着那薄可怜的木板隔墙。
清晰地传来哗啦——哗啦——哗哗——
是隔壁黎瓷仍在洗刷的水声。
规律的,有力的。
拍打着水面。
所有这些声音,高低错落,杂乱无章地混合在一起。
交织成一曲奇异的、喧闹的、只属于这个充满了鸡零狗碎、活生生人间的背景乐章。
疲惫如同温软的潮水,一点点漫上来,温柔地包裹住四肢百骸。
他原本大睁着的眼睛。
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耷拉。
打架。
眼前的光线变得模糊,思绪如同断线的风筝飘远
呼吸变得缓慢而深长。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那片黑暗与安宁的前一秒——
“砰!!!”
一声沉重、短促、闷雷般的巨大撞击声!
猛地从一板之隔的隔壁爆开来!
仿佛有人用尽了全身力气,抡起拳头或者别的什么重物,狠狠地砸在了木桶或者墙壁上!
整个薄木板墙似乎都随之轻微地震颤了一下!
紧接着。
在剧烈的撞击声余韵中,清晰地传来黎瓷一声压抑到了极点。
却又无法完全住的、从喉咙深处迸出来的低吼!
那声音扭曲着,充满了某种狂暴而徒劳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