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红光飘来的那方世界里。
雨线密密麻麻,将官道旁的茶寮遮得严严实实。
茶寮里的一些茶客们凑成一团,脑袋挨在一起低声交谈,声音压得极低,却还是有零星的字眼顺着风飘进旁人耳朵里。
话题绕来绕去,总离不开近来搅得整个江湖混乱不已的“天外石”碎片,以及随之而来的、愈酷烈的朝廷搜捕和各大门派间的倾轧。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掩不住的惶惶。
角落里的阴影里,穿着灰布长衫的“说书先生”垂着眼,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过茶寮里的每一个人。
哪个茶客腰间鼓鼓囊囊,明显藏着兵器;哪个眼神闪烁不定,一看就心怀鬼胎;又哪个只是普通的过路人,满脸都是避雨的焦躁……
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刚刚推开竹门进来的年轻身影上。
那人站在门口,抬手掸着蓑衣上的水珠,动作利落,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像是怕把水溅到旁人身上。
少年一身银白劲装,腰束同色丝绦,腰间悬着一柄样式古朴的长剑。
剑鞘是深色的,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在末端坠着一枚小小的金铃,随着他的动作,偶尔出细碎的轻响。
巧的是,少年束的带末端,也系着一枚一模一样的金铃。
他摘下头上的蓑笠,露出一张过分年轻的脸庞。眉眼干净,鼻梁挺直,眉宇间带着几分名门正派弟子特有的端肃。
少年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茶寮,没在任何人身上多做停留,径直走到靠里的一张空桌前坐下。
他解下佩剑,轻轻放在桌角,手腕翻转间,能看出动作沉稳有力,显然是练过多年功夫的底子。
“客官,您要点什么?”小二殷勤地跑过来,手里还端着一碗冒着白气的姜茶,“这天儿冷,喝碗姜茶暖暖身子吧?”
少年微微颔,声音清润,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干净:“多谢。”语气温和,没有丝毫骄纵之气。
角落里的“说书先生”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勾起一个模糊的弧度,带着点玩味,又有些许困惑,快得像一场错觉,眨眼就消失了。
少年正是喜羊羊,云剑宗这一代弟子里,根骨和悟性都最拔尖的一个。这趟本是下山历练,却没料到一路听来的,全是关于“天外石”碎片搅动江湖风暴的传闻。
那些传言里,总少不了“合欢妖女”菱太狼的名字。
人们说她媚术惊人,手段狠辣,所到之处必定起腥风血雨。她似乎总在风暴的中心,行踪诡秘,手段莫测,是朝廷和正道都欲除之而后快的人物。
喜羊羊端起陶碗,温热的姜汤滑入喉咙,带着辛辣的暖意,驱散了身上的几分寒意,也压下了心头那丝莫名的不安。
他总觉得,这场雨下得太急,这茶寮里的气氛,也透着点说不出的诡异。
就在这时,茶寮另一头,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粗豪青年突然仰头灌了一大口酒,随手抹了把脸,嗓门陡然拔高,打破了茶寮的沉寂:
“听说了吗?昨儿又死了几个!就在西边三十里的那个山洞里,是朝廷的‘隐卫’干的,下手那叫一个狠,据说连个完整的尸都没留下!啧啧,就为了那么块破碎片,值得吗?”
“可不是嘛!”旁边一个精瘦的青年赶紧接话,声音下意识地压低了些,却还是能让周围几桌人听得清楚。
“我还听说,那碎片邪乎得很,谁沾谁倒霉,落在谁手里,就跟揣了张催命符似的!前些日子百花谷……”
他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同伴突然猛地扯了下他的袖子。同伴挤眉弄眼地冲他使了个眼色,眼神里满是警示。
精瘦青年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忌讳,脸色瞬间白了,立刻闭了嘴,低下头只顾着埋头扒拉碗里的残茶,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