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情况下,不得令相关信息以任何形式——包括但不限于手写、电子、图像、声音、心理方式——离开收容单元。』
她微顿一瞬,复眼中流转出冰冷理性:
『进入者于离开瞬间,必须在三分钟内做出针对收容内容的决策;三分钟后,我将以特殊干预方式对其短期记忆进行清除。这是一种规避污染的方式——一切关于第五教会的理解,都必须停留在模糊的标签状态。』
夏修听着,神色未动,只是轻轻摩挲手中银色手杖。
他已明白这套机制的核心意义:
认知即感染,建模即灾厄,而决策窗口便是这场战斗中为理智生命所保留的最后防线。
毫无疑问,克拉里提是把相关的第五教会的情报留在单位内,每当自己需要对第五教会的相关事宜做出决策指令的时候,她就会进去了解关于第五教会的相关内容,进行面壁。
等面壁结束后,她就会出来,利用三分钟的面壁时间做出各种针对敌人的战略决策。
这种特殊的面壁应对方式,特别适合蚁群这种最高领袖说一不二的政治生态结构、
夏修摩挲着下巴,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扇厚重的封闭式门扉,淡淡问道:
“只有三分钟的决策时间……你曾经在这三分钟内,做过什么样的决定?”
蚁后克拉里提没有立刻回应。
她那巨大的复眼静默如熄灭的星海,体表的节肢却微微震颤,像是经历了一次极度低频的心灵抽搐。
她浮动着庞大的躯体,坐落在她的浮空仪座之上,而后缓缓传出低沉的心灵波动:
『我曾在三分钟内,下达过如下命令——』
空间中泛起一道道心灵回音,如一串记忆的倒影:
『将十二万名被感染个体引入低维压缩核心,自毁式封印,用整个分巢做成阻断层,以防止弥母通过骨骼共振外泄……』
夏修挑眉。
『将所有历史档案、族群起源、女王系谱……全部烧毁,仅保留神经标签用于再教育。理由是:第五教会可能会用我们自身的认同记忆作为弥母侵染的跳板。』
『更改第七兵团的语言模块,废除所有象形与音节词汇,改为弥母加密交错脉冲语。』
『禁止巢区所有诞生节庆,取消全部纪念日,不得进行任何涉及数字5的活动。若有个体在不知情状态下复述第五世界等词汇,即视为异端,立即火化。』
夏修目光凝重了,但他没打断,直到蚁后克拉里提终于说出了最后一个决策:
『三个月前,我在单位内再次入座,进行了三分钟判断,并做出如下决策——将原三位执政官的权限整合后,完全下放于第七阶数据译构官:瑟仑。原因:其逻辑一致性与弥母抗性最为优异,且完全信任。』
“完全信任。”
夏修重复这四个字,像是在反刍一块石头。
他的眼神没有移开女王的脸,但思维却已飞运行。过了数秒,他忽然抬起头,问道: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克拉里提。”
语调转为随意,像是不经意间丢出的学术提问,
“你为什么把蚁后的权力下放给助理?”
女王的复眼微微收缩,似乎未明白问题的指向。
夏修轻轻摩挲着指尖,神情半是好奇半是讽刺,继续说道:
“让我来换个方式问吧。你知道,在现实世界的蚁群生态结构中,‘蚁后’的存在是种族等级的顶点,对吗?所有蚁群行为都是围绕她的信息素支配、繁殖权力与精神网络而运作。”
“工蚁、兵蚁、侦察蚁……没有任何一个是助理。蚁后是整个蜂巢意识的源头,在自然体系中,没有蚁后会把权力分给所谓的助理。”
“这是共生机制的铁律。”
他的语调不疾不徐,语气几乎像一位昆虫行为学教授在讲授本科课程。
“而你刚才告诉我,在一场基于记忆抹除和弥母隔绝的极限三分钟中——你做出的最重要的决策,就是将执政权力,转移给一个没有繁殖权力、没有心灵链接节点的……助理。”
在任何一个蚁群中,唯一拥有支配性信息素的就只能是蚁后。
工蚁的行为是去中心化的,没有任何一只非蚁后蚂蚁可以支配整群蚂蚁,也没有类似于助理或中层官僚这种社会结构,蚁后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这是一个常识性问题。
而现在,面前的女王好像有点认知混乱了,所以夏修直接向其提问一个问题:
“所我能够再问你一个常识性的问题吗?”
“在诸天万界,乃至诸天万界以外的非凡蚁群,他们是不是同样子都有一只非蚁后蚂蚁的助理来支配整族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