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兄长洛白书房中的焚膏继晷、文思涌动,知许的“骁骑苑”乃至整个王府校场,则弥漫着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紧张气息——那是汗水、尘土、金石交击与凛冽杀意交织出的属于武者的领域。
知许的天赋仿佛天生就点在了武道一途上。他就像一柄急于出鞘的利刃,渴望饮血,渴望淬火,渴望在真正的战场上证明自己的锋芒。科举文试并非他的道路,武举扬名、沙场建功才是他心中所向。因此,他对自己的训练严苛到了近乎自虐的程度。
白日里,他在王府校场上挥汗如雨,骑射、刀法、枪术、力量训练,每一项都力求做到极致,常常练到筋疲力尽,被小厮扶回房中。
夜屹川偶尔会来校场巡视,并不多言,只在他力技巧错误或招式用老时,才淡淡指出一二。但知许知道,父亲的目光始终关注着他。
然而,真正让知许脱胎换骨的,仍是夜晚进入母亲空间后的时光。
这一夜,空间之内。知许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扑向兵法推演软件或者现代军事训练影像,而是深吸一口气,站到了那台造型奇特的“虚拟实境训练舱”前。
这是苏语茉根据他的需求,小心翼翼地从空间仓库更深处“解锁”的新装备,解释为“极高深的兵家传承幻阵,可模拟万千战场景象”。
“父亲,”知许转过头,眼神灼热地看向一同进来的夜屹川,“今日,我想尝试一下‘孤城守御’。”
夜屹川微微颔,眸光深沉:“可,需设定何等难度?”
“最高难度,”知许毫不犹豫,年轻的脸庞上满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守军五千,粮草仅够半月,城外敌军十万,围三阙一,统帅为……‘名将’级别。”
夜屹川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这条件堪称绝境。但他并未出言阻止,只是依言在控制面板上(苏语茉教过他基本操作)设定了参数。“去吧,记住,为将者,非惟勇力,更重智谋、冷静与决断,败了无妨,知其所以败即可。”
“是!”知许郑重点头,躺入训练舱,戴上了感应头盔。
下一刻,他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不再是那个明亮奇特的密室,而是置身于一座残破古城的城墙之上!寒风凛冽,吹动着他的衣甲,空气中弥漫着烽烟与血锈的气味。
脚下城墙斑驳,布满刀劈斧凿和干涸的血迹。城外,是黑压压、望不到尽头的敌军营地,刁斗森严,杀气冲天!耳边甚至能听到敌军阵营中隐约传来的战鼓与号角声!
饶是知许心有准备,也被这极度真实的场景震撼得心神一凛,肾上腺素急剧飙升。他猛地握紧了手中模拟出的长枪,触感冰凉沉重,与真枪无异。
“敌军开始攻城了!”身边一个满脸血污的“副将”嘶哑地喊道。
霎时间,箭矢如蝗虫般铺天盖地而来,巨石轰击着城墙,出令人牙酸的巨响。无数敌军如同蚂蚁般,顶着盾牌,沿着云梯疯狂向上攀爬!
“放箭!滚木礌石!火油!”知许压下心中的悸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依据平日所学以及看过的那些“上古兵家幻象”(现代战争片和军事纪录片),声嘶力竭地下达命令。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知许仿佛真的成为了这座孤城的守将,每一个决策都关系到数千“士卒”的生死存亡。他调派兵力,查漏补缺,亲自带队扑杀冲上城头的敌军精锐……虚拟的战场将他所有的潜力都逼迫了出来。
空间客厅里,夜屹川通过大屏幕,清晰地看到了知许在幻境中的一举一动。
他看到儿子初时的慌乱,随即的强自镇定,再到后来指挥若定,甚至偶尔灵光一闪的精妙应对。他也看到了在绝对劣势下,城池最终是如何被一步步攻破,知许又是如何带领残兵进行惨烈的巷战,直至“战死”。
当知许猛地摘下头盔,大汗淋漓、脸色白地从训练舱中坐起,眼中还残留着未能守住城池的挫败与不甘,以及一丝尚未散尽的沙场戾气时,夜屹川走了过去。
“感觉如何?”他声音平静。
知许喘了几口粗气,才涩声道:“……输了,兵力、装备、士气、后勤……全面劣势,难以回天,但……若非最初在西城门调度迟了片刻,或许能多撑两日。”他开始复盘,分析自己的得失。
夜屹川眼中掠过一丝满意。不怕败,就怕败不知因。“困守孤城,本就是死局,你能支撑许久,已属难得。尤其是最后巷战时的分队阻击、交叉掩护,颇有章法,是从那‘上古幻象’中学来的?”
“是,”知许点头,眼神重新亮起来,“那些……影像里,有一种叫做‘特种小队’的战法,人虽少,却极其精锐,擅长利用地形、以少打多、袭扰要害。我觉得很适合绝境下的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