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了几日,车队抵达一座较为繁华的州府大邑城。因连日赶路,需补充些新鲜食材和特需药物,且周兰舒孕身易乏,决定在此休整一日。车队入住当地最好的客栈,夜屹川依旧大手笔地包下了整个独立院落,确保清静与安全。
刚安顿下来,行李尚未归置妥当,客栈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喧哗声,夹杂着恳求与客栈伙计试图阻拦的声音。
很快,周宇轩皱着眉快步进来,神色间带着一丝不耐与凝重:“王爷,表妹,外面来了本地知府的师爷,带着几个家丁,阵仗不小。说是知府夫人的老母亲突急症,情况危急,城中所有名医都请遍了,皆束手无策。也不知从哪儿听闻‘神医’途经本城,特来苦苦恳请,求您出手相救。”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看那师爷急得满头大汗,不似作伪,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明日便要离开,何必蹚这浑水?万一治不好,或是惹上什么麻烦……”
苏语茉正在清点需要补充的药材清单,闻言动作一顿,抬起头。医者的本能让她无法对“急症”、“束手无策”这样的字眼无动于衷。她与夜屹川对视一眼,眼中流露出询问之意。
夜屹川眉头微蹙,显然与周宇轩想法一致,沉声道:“宇轩所言有理。我们行程要紧,不宜节外生枝。此地医者既已无力回天,你纵去了,也未必有万全把握,若真有差池,反损你声名。推了吧。”他的考量更为现实,要的是保护苏语茉,避免任何潜在的风险。
苏语茉却缓缓摇头,目光坚定:“王爷,表哥,你们的好意我明白。但医者父母心,既然遇上了,病人又危在旦夕,我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能否救回是医术,救与不救却是医德。无论如何,我得先去看看情况。”她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语茉……”周兰舒也有些担忧地开口。
“姨母放心,我自有分寸。”苏语茉安抚地对她笑了笑。
夜屹川看着她清澈而坚定的眼眸,知道她主意已定。他了解她,平日里看似随和,但在医术和原则问题上,有着乎常人的执着与魄力。他心中轻叹,终究还是选择支持她。
“我陪你去。”他站起身,语气不容拒绝。
“王爷身份尊贵,亲临知府后宅,恐有不便,也过于兴师动众……”苏语茉试图劝阻。
“无妨,”夜屹川打断她,理由冠冕堂皇,“本王正好借此机会,看看此地知府治下风评如何。”而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是:绝不让她独自面对任何未知的风险和可能的刁难。有他在,便是最大的震慑和保障。
周宇轩见状,只好道:“那我去回复那师爷,说王爷和王妃稍后便到。”他将“王妃”二字咬得略重,意在提醒对方身份。
知府后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病榻之上,一位老妇人面色已是骇人的青紫,双眼翻白,胸口剧烈却无效地起伏着,喉咙里出可怕的“嗬嗬”声,如同破旧的风箱,显然已窒息许久。三四位须皆白的老大夫围在床边,个个摇头叹息,面露绝望之色。
“老夫人这是痰厥内闭,喉关紧锁,药石无灵矣……”
“脉若游丝,魂已将离,准备后事吧……”
知府大人急得团团转,其夫人更是哭成了泪人,瘫坐在一旁。
就在这时,门外通报:“老爷,夫人,夜王爷、夜王妃到了!”
仿佛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知府连忙迎出去。只见一对气质凡的男女步入室内男子玄衣墨氅,俊美无俦却气场冷冽逼人;女子一身素净衣裙,未施粉黛,却眉目如画,神色沉静,一双明眸清亮有神,仿佛能洞悉一切。
“下官参见王爷!王妃!”知府连忙行礼,也顾不得许多,急切地对苏语茉道,“求王妃救救家母!”
那几位老大夫见所谓的“神医”竟是如此年轻貌美的女子,眼中立刻露出怀疑和轻视的神色。
苏语茉微微颔,径直走到床前,只查看了片刻,便沉声道:“是喉风(急性喉梗阻),痰涎壅盛,闭塞气道。必须立刻切开气管,否则顷刻间便会窒息而亡。”
此话一出,满室皆惊!
“切开喉咙?!”知府失声惊叫,脸色煞白,“这……这岂非是杀人?!万万不可!”
一位老大夫更是激动地跳出来,指着苏语茉怒道:“荒谬!简直荒谬绝伦!老夫行医数十载,从未听闻如此骇人听闻的治法!喉咙乃人之要害,岂能轻动刀兵?此乃邪术!妖法!知府大人,切不可听信此女妄言,令老夫人死后不得全尸啊!”其他几位大夫也纷纷附和,言语间极尽质疑与贬低。
苏语茉面对指责,神色不变,唯有眼神愈锐利清亮。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所有嘈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权威:“病人此刻已命悬一线,常规药物根本无法入喉,你们所谓的针灸汤药早已无效!气管切开,是为建立新的呼吸通道,是眼下唯一能抢回一线生机的办法!若再因循守旧、犹豫不决,拖延下去,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救!知府大人,是守着‘全尸’的虚礼眼睁睁看老夫人憋死,还是冒险一搏换她一线生机,您需即刻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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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被这尖锐的选择逼得额头冒汗,看看气息越来越微弱、脸色已近乎黑色的老母,又看看一脸“正统”、不断摇头的老大夫们,最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夜屹川。
夜屹川面无表情,目光始终落在苏语茉身上,看到她眼中那份越年龄的沉稳与自信,他心中没有任何疑虑。感受到知府的目光,他只冷冷吐出两个字,却重逾千钧:“听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