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爷爷?爸爸?妈妈?”
我小声地呼唤,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没有回应。
甚至连佣人的询问声都没有。
只有楼下传来隐约的、翻找东西的声音,还有压低的、冷酷的指令。
我凭着本能,像一只受惊的小猫,贴着墙壁,一点点挪向爷爷的书房。
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没有开灯。
我颤抖着手推开门。
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亮了书房中央。
爷爷常坐的那张宽大的扶手椅翻倒在地。
而他,就躺在旁边,平日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白凌乱地散开,深色的睡衣上浸染开大片大片的、比夜色更浓的暗影。
他的眼睛望着天花板,却再也没有了看我时的温暖和笑意。
那幅他最珍爱的、据说出自名家之手、价值连城的家族肖像油画上,多了几个狰狞的窟窿——弹孔。
画中微笑着的祖父、父亲、母亲和年幼的我,都被撕裂了。
我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这里还有一个!”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
我甚至来不及回头,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住胳膊,粗暴地拖倒在地。
一个穿着黑色衣服、面容模糊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冰冷得像毒蛇,手里拿着的枪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
死亡的阴影瞬间攫住了我。
就在那一刻,另一个身影猛地从旁边的阴影里扑了过来,是母亲!
她髻散乱,睡衣上沾着血迹,却用尽全身力气撞开了那个男人,对我嘶声喊道:“月翎!跑!快跑!不要回头!!”
同时,我听到了父亲从不远处传来的、最后的、绝望的怒吼。
我被母亲推得踉跄后退,撞在走廊的装饰架上,古董花瓶碎裂一地。
我看到那个男人举起了手,母亲的身体无声地倒了下去,倒在那红木地板的深色痕迹上,再也没有动静。
世界在我眼前崩塌、碎裂、染满血色。
我没有哭,甚至没有出一点声音。
极致的恐惧过后,是一种诡异的麻木和冰冷。
我记住了那双冰冷的眼睛,记住了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记住了母亲最后那句“快跑”。
我转身,赤着脚,踩过冰冷的碎片和黏腻的地板,凭着对家中密道的模糊记忆,拼命地向黑暗深处逃去。
身后,是我一夜间覆灭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