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无人再奏,”冷月翎转身,重新坐回龙椅,“此事便到此为止。谁敢再私下议论凤君是非,以谋逆论处!”
“退朝!”
百官面面相觑,最终只能悻悻起身,躬身行礼。
谢太傅被两个小吏搀扶着,踉跄着退下,苍老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她没想到,冷月翎竟会为了一个启湛,如此强硬地与整个世家为敌。
待百官散尽,冷月翎才靠在龙椅上,缓缓闭上眼。
方才强撑的威仪散去,眼底只剩下浓重的疲惫。
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喉间的腥甜又开始隐隐作祟。
“陛下,”贴身内侍低声道,“太后在偏殿求见。”
冷月翎睁开眼,眸色沉沉:“让他进来。”
片刻后,尘亦枫一身藏青色宫袍走进殿中,他站在殿中,看着龙椅上的女儿,眼神复杂。
“你就这么护着他?”尘亦枫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为了一个启湛,你要与整个世家为敌?”
冷月翎看着他,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自嘲:“父君,您亲自掌掴启湛,不就是为了逼朕做这个选择吗?”
尘亦枫一噎,随即冷声道:“我是为了你好!为了这江山!启湛留不得,他是你的软肋!”
“软肋又如何?”冷月翎站起身,目光与他平视,“朕护得起。”
她走到尘亦枫面前,声音放低了些,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决心:“父君,启湛是朕的人。谁要动他,先踏过朕的尸体。”
尘亦枫看着女儿眼中那熟悉的、近乎偏执的坚定,忽然想起她幼时,为了护着被其他皇女欺负的冷月离,做尽腌臜事。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成了执掌天下的帝王,可那份护短的性子,竟一点没变。
尘亦枫闭了闭眼,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会后悔的。”
“朕从不后悔自己做的决定。”冷月翎转身望向殿外,晨光穿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父君若是来劝朕罢黜启湛,那便请回吧。”
尘亦枫看着她决绝的背影,终是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紫宸殿。
殿中再次恢复寂静,冷月翎望着窗外那片明亮的天光,缓缓握紧了拳头。
她知道,今日之事只是开始。
她强行压制世家这么久,她们的反扑已经开始——鹿血酒之事已经将表面的和平彻底撕开。
夜漏三刻,御书房的烛火仍亮如白昼。
冷月翎刚批阅完最后一本奏折,指节因长时间握笔泛着青白。
案头堆着的奏章,十之八九都在提启湛——或明斥其祸乱宫闱,或暗讽陛下因私废公,字里行间皆是世家逼宫的意味。
她指尖在奏折上轻轻敲了敲,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里,那里藏着她亲手布下的天罗地网,也藏着最锋利的刀。
“进来。”她头也未抬,声音平静无波。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殿中,单膝跪地,玄色劲装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主子。”风一的声音比夜色更冷,不带一丝情绪。
她是冷月翎的影卫领,从她幼时便寸步不离的跟着她,这些年,她手上沾过的血,比御书房的奏章还要多。
她只认一个主子,只护一个人,便是眼前这位女帝。
如果有人试图伤害冷月翎,她将不惜一切代价除掉那人——无论是谁。
“何事?”冷月翎翻过一本空白的折子,笔尖蘸了朱砂。
风一垂着头,语气却异常坚定:“请主子处决启湛。”
冷月翎握笔的手微微一顿,朱砂在素白的纸上晕开一个极小的红点,像滴未干的血。
她抬眸,看向跪在地上的风一。烛光映在她眸中,明明灭灭,看不清情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