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亦枫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痛心疾,“更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将天子的安危当作你争风吃醋的筹码!”
他死死盯着启湛,眼神仿佛要将他洞穿:“启湛,你告诉哀家,那杯鹿血酒,你递出去的时候,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是想让陛下对你另眼相看?还是想让她在药性下只记得你一个人?!”
启湛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尘亦枫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他早已破碎不堪的心上。
他张了张嘴,眼泪再次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红肿,狼狈不堪。
“我没有……我没有想害她……”他终于嘶哑地挤出几个破碎的字眼,充满了绝望的辩解。
“你没有?!”尘亦枫厉声打断,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鹿血酒性烈霸道,你不知道吗?!但你被那点可笑的嫉妒冲昏了头,根本就没去想后果?!”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意,声音却更加冰冷刺骨,带着一种宣判般的残酷:“因为你自己的拈酸吃醋,置天子安危于不顾,将陛下置于万死之地!启湛,你枉为凤后!更不配她这些年对你的情分!”
“枉为凤后”四个字,如同最后一道惊雷,彻底劈碎了启湛仅存的、摇摇欲坠的支撑。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悲鸣呜咽。
“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碰那酒……我该死……”他语无伦次地重复着,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自我厌弃和彻底的绝望,“她要是死了……我就下去陪她……我陪她……”
最后的话语,轻若蚊蚋,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死志。
尘亦枫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崩溃痛哭的启湛,眼中的怒火并未平息,却多了一丝深沉的复杂和冰冷的决绝。
他刚才的每一句质问,都并非仅仅出于愤怒,更是要将启湛彻底打醒,让他看清自己犯下的、无可挽回的重罪。
他缓缓直起身,深吸一口气,强行平复下翻涌的心绪。
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沉稳与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裁决意味:“陛下洪福齐天,自有神明庇佑,轮不到你以死谢罪。”
他冷冷地俯视着启湛,“你的命,是陛下的。如何处置,自有陛下圣裁。在此之前……”
尘亦枫的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站在他身后阴影里的卿离。
卿离依旧穿着那身不起眼的素色宫装,低眉顺眼,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冲突与他毫无关系,他只是个安静的背景。
然而,在尘亦枫目光扫来的瞬间,他极其细微地抬了下眼睑,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沉寂。
“卿离。”尘亦枫的声音带着命令,“看着他。寸步不离。在他见到陛下之前,哀家要他活着,清醒着。”
最后几个字,加重了语气。
“是。”卿离的声音平静无波,躬身领命。
他上前一步,走到蜷缩在地的启湛身边,没有搀扶,也没有言语,只是如同最沉默的影子般站定。
那平静无澜的眼神落在启湛身上,却带着比任何锁链都更牢固的禁锢感。
尘亦枫最后看了一眼地上失魂落魄的启湛,眼中再无半分温度。
他转身,玄金色的衣摆划过冰冷的地面,大步离开了这间充满了绝望与悔恨的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