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下愿望后,立香才看到站在远处的金发男人。
玛蒂诺想让立香帮忙捎话,可这位先生没有半点要靠近的意思,也不询问玛蒂诺的去向。
他出现得很安静,悄无声息,这股沉默一直延续到奇迹发生的现在。
圣杯能好好理解这个愿望吗?能知晓他试图将一切还原的心愿吗?
藤丸立香定定重复着自己的心愿:我希望这一切从未发生过。
*
【晚上十一点一十五。
东京都新宿区早稲田鹤巻町。
我拉开了与临室相连的纸门。
分辨不出形状的碎肉趴在暖桌上,肉缝间汩汩外溢的血给这张廉价桌子染上来之不易的红,并淌下榻榻米,根本没有干涸的意思。
角落的肉块还在发出“嘶嘶”的爆鸣,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握着斩骨刀,我像是患上热病,踉跄来到肉块面前。
举着刀,我迟迟没有宣泄出来。并非胆怯,只是在偶然抬头见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
什么嘛。
原来我也是桌上烂肉一样的生物啊。
据说人类的心很纤细,尤其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骤变。但这种技能明显掠过了我,对我来说,世界的变化是如此突然,就那样变了。
人类就是会像这样,没有理由、令人费解的变得陌生。
父亲好像也是这样慢慢改变的。
我曾经问过母亲几次,为何爸爸要自杀?
这么说或许并不精准,他结束生命的方式不是杀害自己,而是把性命交给死亡。他死得很不体面,和暖桌上的人一样血肉模糊。
不过母亲却很感激他选择自己从楼上一跃而下。
母亲解释,他接受不了自己的失败。
什么是失败?
没有能力融入人群,又无法容忍怪异的自己,仇视一切,在某些意义上,他认为自己是怪物。
在日本,类似我父亲这样,认为自己该为全家负责,于是在受挫时也认为自己应当解决全家痛苦的人不在少数,也就是所谓的「一家心中」。
警察找上门的时候,我已经和那团肉块生活了快一个月。
我被逮捕了,罪名是杀害自己的母亲。
我想向警察先生辩解,说明情况。我只是很害怕,没能分辨出肉块和肉块,人类和人类之间的区别。
警察先生反问我,那么你现在又是怎么分清了呢?
那种背脊发凉的感觉,我到现在还印象深刻。包括写下这行字的现今,就像我在镜子中第一次看到了鬼的瞬间。
隔壁牢房,传来痛苦的申诉,似乎是有人在说见了鬼,他想离开这里,想要心理医生。
我一边放下笔,一边想吵死人了。
你隔壁就住着鬼,你难道不知道这件事吗?
——————《百鬼词》节选·佚名】
*
“这是您的稿子吗?”
禅院研一拿起了手里的稿件。
松本清张揉了揉眼睛,他刚醒,睡得双眼惺忪。
床褥乱七八糟的,清张觉得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
他似乎刚以「濑尾澈也」的笔名回来……应该是这个时间吧。
清张脑子有些混乱,仿佛还被困在梦里,他看研一君都分不清是横着还是竖着。
至于他手里的稿件……
“我没有写稿。”提到稿子,松本清张突然恢复了神智,“我没有写任何东西,研一君,对不起,但你一清早拿着陌生稿件来拐着弯要稿,这件事我能提出抗议吗?”
禅院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