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副慌得不成的手忙脚乱样也实在有些不是滋味儿,就像流浪狗好不容易得了家,小心翼翼讨好不得依旧被赶走一样。
知鸢烦闷,抬脚踹了他一下,“起来!成什么样子,你是我坤宁宫的人,动不动就跪地上,膝盖子没点子硬骨头,丢人!”。
汪直了解她,见状知道是不会让他走了,便才赶忙爬起来,但期间还不忘小声解释,“我,我不会的,在外边我不会这样,不会给你丢脸的”。
知鸢看他可怜兮兮的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死嘴脸,没心情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去了乾清宫。
朱见深表面惋惜着答应,转头就派人秘传了汪直。
深夜里的乾清宫很是静谧,汪直知道这位为什么要让自己过来,但他沉稳淡定。
能叫他乱了步伐的人,在坤宁宫,此刻那人怕是已经沉沉梦中。
朱见深不跟他废话,“皇后苦心投教养,你却如此不堪重用,可知会令她失望?”。
汪直倏的抬头,“皇上,奴才……”。
朱见深抬手打断,“她一开始就没想你做她身边的小跟班,皇后是个惜才的,朕也是”。
汪直缓缓垂下了头,可他是真的只想守着她,做她的小尾巴。
他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没有朋友……或许一开始是有的,只是后来都没了,再后来他不想要了。
那些饥一顿饱一顿的岁月里,煎熬下来的他仅存了为数不多的情感,就都给了她。
他想做她的影子。
朱见深看了他两眼,继续加码,“她为中宫,虽说如今一切都好,可终究世事变幻无常,难保后宫一直平静,若真到了需要你的时候,你想保护她,靠什么?靠你一身的血肉皮囊?”。
他需要一把刀,汪直是真有才,他也需要将他与皇后割裂,两人的感情在不知不觉中早已刻入骨髓,或许不是爱,但正因如此才最难处理。
皇后的身边最特别的只能是他,即便她一生都不会接受自己,可他也要尽可能维持现状,别人谁都不行!有了不一样的枝叶,便修修剪剪了去。
汪直彻底低头了,他明白的,皇上或许居心不良,但每句话又都让他无法反驳。
当然,让他真正改变主意的缘由,是之前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可惜。
她珍惜他的才能,希望他在正确的位置上光热。
天才其实是不少的,只是能真正走上平台的天才,却是凤毛麟角。
朱见深满意的点点头,隔天便在朝堂上正式宣布设立西厂,并由汪直担任任提督。
知鸢一觉醒来蒙头蒙脑,“你怎么又肯了?”。
汪直把乾清宫的事和盘托出,左看右看也还是个闷葫芦的样,但说出口的每句话却都走心,坦荡赤诚。
这是知鸢最喜欢他的地方。
她起身拍拍他的肩,“你能想通,就很好”。
汪直一抬头就对上她与有荣焉的双眸,正亮晶晶的看着他,突然就觉得心底满满当当的了。
西厂成立之后,汪直奏请设武举考试,选拔高端人才,朱见深对于文重武轻的朝堂早想调整,拍板了。
后汪直又不歇气的先后查处文官贪腐案件,案件高达数百起,一时间前朝家家风声鹤唳,百官闭户。
但实际上也就看着唬人,朱见深的目的是通过汪直警醒那些倚老卖老或打算在他眼皮子底下蹦哒的官员,震慑一二,让皇权独揽的局面不受波动,并非专业嗜血,没事就爱抄个家杀个人,他向来讲究驭之为上,除而后策。
来来回回拢共他也就只砍过一个罪大恶极的文官,再没杀过一个文臣。
经过一顿高效操作,原本即将朝着败絮其内展的朝堂再次清明起来。
朱见深又笑了,过后便磨刀霍霍向鞑靼,自他太祖开国以来,鞑靼一直是北境最大的威胁,光他上位至今就对边境侵扰了四十多次,并一度占领了河套地区,这让他烦不胜烦。
翻年秋,朱见深令汪直为监军,保国公朱永为平虏将军,王越提督军务,率领两万明军出兵鞑靼。
大军正式出的这天知鸢也在,她盛装出席,同朱见深并排而立,一块送将士们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