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愤怒,还是憎恨都可以,可察觉到这样类似“可怜”的东西冒出头,罗倍兰的胃便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
可是这样的皮肤,这样的身材,这样的神情……任谁都能一眼看出来,她过的并不好。
她还不到四十五岁,浑身上下却已经找不出一点年轻的影子,哪怕是相对罗湖生来说。
沧桑,衰老。
借着年久失修的声控灯,罗倍兰惊觉,她和罗秋月已经长得不像了。
罗秋月也不像她记忆里,照片里的罗秋月了。
罗倍兰也许该庆幸,庆幸罗秋月选择的苦难和岁月,这些东西早已潜移默化地改变了她五官的线条,她皮肤的光泽。
除了血管里涌动的血液,罗倍兰终于和罗秋月不再相似半分。
罗秋月后知后觉自己拉错了人,她急急忙忙把林瑜放开,本能想再去拉罗倍兰。
她没得逞——楼道太过狭窄。
从墙上蹭下一手臂灰白的墙灰后,她终于意识到过道的狭窄。
罗秋月尴尬地笑着,想找些什么能拉近关系的话题,却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一步步退后,给林瑜和罗倍兰让出空间。
“兰兰都长这么高了……”
罗秋月终于拉上了罗倍兰的手腕。
很怪异的触感。
干枯,粗糙,甚至连最基本的温度也没有。
陌生感到底还是战胜了其他所有的,罗倍兰手腕一转,拧掉了罗秋月搭在她胳膊上的手。
女人悬空的手臂一下子失去了支撑点,她的身子一时有些不稳,倾斜着向后趔趄两步,孱弱得像一块儿残风中的破布。
林瑜下意识伸出一半的手还是收了回来,任由她半个身子跌在了墙上,又蹭出一身灰败。
林瑜回头去看,她也看着,面无表情。
兰兰?
印象里,罗秋月还是第一次这么叫自己。
从罗倍兰的视角向下看,她只能看到罗秋月一半都已经变得灰白了的发顶。
“那你真该好好谢谢你的亲哥哥,你的孩子,可是他替你养的。”
罗秋月面上一僵,还是侧身跟进了客厅。
林瑜没跟着进客厅,她和罗倍兰打了声招呼,进了卧室,在罗倍兰的床边坐下。
“兰兰越长越漂亮了,比照片上还要漂亮。”
客厅的三个人等了半天,最后只听罗秋月说出这么一句。
罗倍兰很快便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照片,你哪来的照片?”
“啊……你妹妹买东西,看到了。”
出于某种原因,罗秋月低下了头,很快,她又迅速转移了话题:
“哦,你还没怎么见过你爸爸吧,妹妹也没见过,要不要趁着这次机会叫进来一起——”
“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罗倍兰压抑着,打断了罗秋月的话。
“啊,对对对,你妹妹叫郑宁宁,你爸爸叫——”
“谁取的名字?”
房间里的气压很低。
再次被罗倍兰打断了要说的话,罗秋月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