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以为,那会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广慈大师。却不想,三日后的巷子里,便是再见之日。“大师约我夫妇过来,所谓何事?”四爷自马车上下了来,接了温酒下来,看向广慈问。“大师,您这”温酒定神看见广慈的样子,也忍不住愣了片刻。从前,广慈大师的僧袍都是极其干净的。而今日,他衣衫沾了不少脏污,显然慌忙清理,便是身后还有菜叶未曾取干净。他的人之前除了眉须是白的,皮肤几乎不见皱纹,而今不过三日时间,便好像是忽然老了几十岁一般,便是走路,也好似带了几分佝偻。而今看着,倒是有几分古稀之年的模样了。“贫僧无碍,谢施主关心。”广慈双手合十,对着两人微微颔首:“阿弥陀佛,今日打扰二位了,本想还寺,却在帮着师祖收拾遗物时,发现了些东西,贫僧思来想去,还是要拿给施主。”听他这般说,四爷和温酒对视了一眼,皆是有些惊讶。说罢,广慈打怀里拿出一张牛皮,给了温酒。温酒愣了下,便是接了过来。瞧着那牛皮好似有些年头了,上头还破损了一块,温酒缓缓打了开来,瞧了眼便是楞住了。“这”瞧清楚后,便是四爷也皱起了眉头来。“施主也觉得这牛皮上所绘之人和您相似吧?”“何止是相似,这瞧着,就是我一般。”温酒细看,牛皮虽然破损了一个洞,但是不影响瞧见那画。画中人背对着,手里拿着一玉米,好似听到有人叫她,便是笑着回头来看,满眼温柔。便是神采,都几乎和温酒如出一辙。若不是能确认这是那断尘的东西,温酒甚至觉得这就是四爷所画,画的就是她日常的样子。只是,因为破损的地方被鲜血侵染了,侵染的正是画中人的心肺,倒是填了几分妖异了。“这是在施主心口衣襟里头寻到的,想必他一直带在身上。说来,我们都晓得师祖出家前有个心上人,却谁也不知师祖心中人长什么样子,今日瞧见这画,广慈心中也是震惊不已。施主,这画赠与您,并非是广慈故意讨您不快,只是想着完成断尘师祖的遗愿。您是留是丢,自随您心就是。断尘师祖执念太深,他自然在世人眼里十恶不赦。只是,广慈还是要说一句,他若是想,他有很多机会夺了您的身体为己用,只是他没那么做。”温酒默了默,再看着画像,脑子里头不自觉的浮现昙鸾带着浅浅笑意烤鱼给她吃时候的情形,那会只觉得可怖,而今想来,他是在透过她,看他念了多年的人吧初见时候,他便是说,自己和他有缘,还道他有个情劫要过。想来,他这煎熬的一世,皆因情而起,因情而终。他的情劫,终究是没过去心悦于你“阿弥陀佛,画已带到,广慈还有一事恳求二位施主帮忙。”敛了敛心神,温酒道:“大师请讲。”“续命夺体之法,乃是我佛门先贤多年前销毁的禁术,一旦问世,必是浩劫。还请二位帮忙隐藏,广慈感激不尽。”温酒:“大师放心,我二人必定守口如瓶。这样的浩劫,我等也不想再经历一次。”“谢过施主。”四爷:“我们该感谢大师的。”广慈不置可否的微微摇头:“广慈告辞,此去经年,二位施主珍重。”“大师等等。”温酒叫住了他,让人去马车将包裹拿了出来。“大师带着吧,这里头有两身干净的衣裳,还有些粮食和盘缠。”广慈一愣,捡了其中一件白衣:“谢过施主。广慈只要这一身白衣,便是够了。”温酒没有强求,只点头,和四爷目送他离开。“快看,是那妖僧!”“啊呸,妖僧害死人,快打他。”“死和尚,被他招摇撞骗这些年!都是他,我家六郎才疯魔了那些时日,前几日才好些。”“就是就是,大家将他赶出去。”“妖僧快滚!”四爷瞧了,忍不住皱起眉头来:“欺人太甚。”说罢,便是要上前,还是温酒扯了他一把。“爷别过去了,您看。”四爷顺着温酒的视线看去,只见广慈小心护着怀里的白衣,在漫天糟粕中回过头,正对着他们摇头。四爷抿了抿唇,定在了原地。巷尾处,广慈的人影渐渐模糊。温酒和四爷站了良久,未曾说话。“下雪了。”不知过了多久,温酒伸手接着那雪花。四爷:“酒儿”温酒:“爷,你还记得我们北巡回来那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