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块湿透的黑布,沉甸甸地压在红土村的上空。
整个村子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连平日里最爱叫唤的狗都悄无声息。祠堂是村里最古老也最森严的建筑,此刻,两扇厚重的木门紧紧关闭,却挡不住从门缝里泄露出来的、摇曳昏黄的烛光。
亚当斯和夏可可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到了祠堂外,从一扇破损的窗户纸洞口向里窥探。
祠堂里,他们见过的供奉祖宗牌位的长条供桌已经被清空,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用朱砂和墨线画出的诡异法阵。法阵的正中央,站着陈浩。
他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身上穿着一件洗得白的旧式女士旗袍,那款式至少是几十年前的了。衣服紧紧地绷在他的身上,显得不伦不类,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邪。
村长就站在法阵的边缘,他脱掉了白天那身朴素的农民衣服,换上了一件深色的长衫。他一手拿着一个巴掌大的青铜铃铛,另一只手则攥着五束黑漆漆的、像是头编织成的绳索。
仪式开始了。
村长没有念诵什么复杂的咒语,只是用沙哑的嗓音,反复吟唱着一个名字。那声音在空旷的祠堂里回荡,像是鬼魂的叹息。
随着他的吟唱,他开始摇动手中的青铜铃铛。
“叮……叮……叮……”
那铃声很沉闷,一点也不清脆,听起来就像是干枯的骨头在互相敲击,一声声,直接敲在人的心坎上,让人从骨子里感到冷。
铃声响起的同时,站在法阵中央的陈浩有了反应。
他的身体开始轻微地颤抖,紧接着,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极为痛苦的神情。但很快,痛苦又被一种迷离和陶醉所取代。
他慢慢地,慢慢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五指张开,然后,那只属于男人的、骨节分明的手,以一种极其熟练且娇媚的姿态,轻轻翘起了兰花指。
他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已经彻底没有了男性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妩媚、贪婪、又带着一丝初生般好奇的目光。
那个“她”,似乎正在适应这具新的身体。
村长看到这一幕,苍老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他加快了摇铃的度,然后抓起那五束黑色的缠魂丝,快步走向法阵,将它们分别系在了陈浩的双手手腕、双脚脚踝,以及脖子上。
做完这一切,仪式只剩下最后一步。
村长那双浑浊而狂热的眼睛,转向了放在大厅中的五口棺材。他从供桌下抽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刀,一步步地,朝着第一张棺材走去。
就在村长手中的刀即将刺下的那一刹那——
“砰!”
一声巨响,祠堂那两扇沉重的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木屑纷飞之中,夏可可和亚当斯一前一后地冲了进来。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祠堂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村长高举着刀的手臂僵在半空。
而站在法阵中央的陈浩,或者说,是占据了他身体的那个“她”,则猛地转过头,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
那声音又尖又利,充满了女性化的怨毒,让人头皮麻。
叮当一声,村长手中的青铜铃铛掉在了地上,古怪的铃声戛然而止。整个仪式的诡异氛围,像是被这粗暴的闯入硬生生砸碎了。
“你们……你们这两个外乡人!”村长气得浑身抖,他指着夏可可,声音嘶哑地吼道,“你们坏了我的大事!”
“你的大事就是杀人吗?”夏可可手里握着一根从院墙边顺手抄来的木棍。
亚当斯说村长是人,用人的办法解决就行了,不需要牵扯到其他东西。
铁棍和木棍之中,夏可可选择了木棍。
亚当斯则上前一步,用一种带着嘲弄的语气说:“老家伙,别白费力气了。时辰已过,仪式已经被打断,你复活她的美梦,已经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