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雾花对阴气最敏感,”林恩灿望着城西的方向,“迷雾林里若真有猫腻,它们或许能帮上忙。”
午后的阳光透过云层,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影。三人提着瓦盆,往城西走去,灵雾花的花瓣在风中轻轻颤动,像在预示着什么。林恩灿摸了摸腰间的佩剑,心里清楚,这趟迷雾林之行,怕是不会比黑风岭轻松。
但他不怕。落霞谷的烟火还在等着他回去,那些等着他教编剑穗的孩子,那些等着他喝南瓜粥的人,都是他往前走的底气。
迷雾林的轮廓在远处渐渐清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吞噬着午后的光。林恩灿深吸一口气,脚步未停。
有些坎,总得跨过去。为了落霞谷的安稳,也为了那些藏在烟火气里的,最珍贵的牵挂。
迷雾林比想象中更诡异。刚踏入林界,周遭的光线就骤然暗了下来,明明是午后,却像黄昏般昏沉。雾气浓得化不开,沾在皮肤上凉丝丝的,带着股潮湿的腥气。
“这雾不对劲。”灵骁抽出短刀,刀身映出周围扭曲的树影,“你看那些树,枝桠都往一个方向拧,像是被什么东西拽着。”
林恩灿将装着灵雾花的瓦盆放在地上,原本蔫蔫的花瓣竟微微舒展,边缘泛起淡淡的银光。“阴气很重,但不是天然形成的,像是有人用阵法聚起来的。”他指尖划过星图,图上对应迷雾林的位置,浮现出几个模糊的阵眼标记,“灵昀,你试试能不能找到阵眼的气息?”
灵昀闭上眼,周身腾起淡淡的青芒——他化形前是灵狐,对气息的感知远常人。片刻后,他睁开眼,指向左前方:“那边阴气最浓,像是有东西在往外渗。”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雾气中不时传来细碎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又像是树枝断裂的脆响。灵骁护在最前,短刀挥舞着劈开挡路的藤蔓,藤蔓断裂处竟渗出暗红色的汁液,落在地上“滋滋”作响。
“这林子是活的?”灵昀往后缩了缩,青衫被雾气打湿,贴在胳膊上。
“是阵法催生的幻象。”林恩灿声音沉稳,虚妄之瞳中星光流转,将周围扭曲的景象层层剥开,“别被眼前的东西骗了,跟着灵雾花的光走。”
瓦盆里的灵雾花越精神,银芒连成一片,像盏小小的引路灯。跟着光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的雾气忽然稀薄了些,露出块被藤蔓缠绕的巨石,石缝里插着块黑色的令牌,正是暗域的标记。
“阵眼在石头下面。”林恩灿上前拨开藤蔓,巨石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正泛着黑气,“灵骁,劈开它。”
灵骁挥刀砍向符文,刀锋落下的瞬间,符文突然亮起,一股黑气从石缝中喷涌而出,化作个披的鬼影,张牙舞爪地扑来。
“小心!”林恩灿将灵昀往身后一拉,软剑出鞘,剑光如银河泻地,将鬼影劈成两半。但那鬼影很快又凝聚起来,嘶吼着再次扑上。
“这东西杀不死!”灵骁的短刀穿过鬼影的身体,却没造成任何伤害。
灵昀忽然指着瓦盆:“你看灵雾花!”
只见灵雾花的银芒正被鬼影的黑气一点点吞噬,花瓣以肉眼可见的度枯萎。林恩灿心头一动,抓起瓦盆往巨石上泼去——灵雾花带着盆里的泥土砸在符文上,银芒骤然爆,竟将黑气逼退了半分。
“这花能克它!”林恩灿喊道,“灵昀,用你的灵力催动剩下的花瓣!”
灵昀立刻凝聚灵力,青芒注入枯萎的花瓣中,那些花瓣竟重新焕生机,银芒如针般射向鬼影。鬼影出凄厉的惨叫,黑气剧烈翻腾,身形渐渐变得稀薄。
“就是现在!”林恩灿软剑直指石缝中的令牌,剑光穿透黑气,将令牌劈成两半。
令牌碎裂的瞬间,周围的雾气“哗啦”一声散开,扭曲的树影恢复正常,那鬼影也化作黑烟消散了。阳光重新洒进林子,落在三人身上,带着久违的暖意。
巨石下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林恩灿探头一看,里面放着个铁盒,正是苏城主说的账本。他刚要伸手去拿,洞口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小心陷阱!”灵骁猛地将他拉开,只见洞口边缘弹出数根毒针,针尖泛着幽蓝的光。
林恩灿后怕地拍了拍灵骁的肩,从怀里掏出块玉佩——这是林恩烨给的佩剑上的配饰,能挡暗器。他用玉佩护住手,将铁盒取了出来,盒子上还缠着道符,显然是黑袍人留下的后手。
“这符会引爆盒子。”林恩灿认出符上的纹路,“灵澈教过破解之法,得用阳气冲散阴气。”他从行囊里掏出火折子,灵骁立刻往上面撒了把干燥的艾草,火焰腾起的瞬间,林恩灿将火折子凑到符纸前,符纸遇火化作灰烬,却没引爆盒子。
打开铁盒,里面果然是本厚厚的账本,字迹潦草,却详细记录着暗域与星城官员的交易,甚至还有几页画着落霞谷的地形图,标注着结界的薄弱点。
“他们早就盯上咱们了。”灵昀看着地形图,脸色白。
林恩灿将账本收好,眼神沉了沉:“所以更不能让他们得逞。走,回星城。”
离开迷雾林时,夕阳正斜斜地挂在树梢。林恩灿回头望了眼恢复正常的林子,那些被阵法扭曲的树木,竟抽出了新的嫩芽,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你说,这林子以后会不会长出星果树?”灵昀忽然问,手里还攥着片灵雾花的花瓣,那花瓣虽已枯萎,却还带着淡淡的香。
林恩灿笑了:“说不定会。等处理完星城的事,咱们来种几棵试试。”
回到星城时,城门已快关闭。守城的士兵见了他们,立刻放行,还说苏城主一直在府里等着。林恩灿提着铁盒,心里清楚,这账本一交,星城怕是又要掀起一场风波。
但他不怕。落霞谷的灯火还在等着他,那些在谷里烤羊肉、编草蚱蜢的日子,那些在灶房里抢着喝南瓜粥的人,都是他面对风波的底气。
城主府的灯笼亮得刺眼,苏城主早已在门口等候,见他们回来,脸上露出急切的神色:“账本找到了?”
林恩灿将铁盒递过去,看着苏城主打开盒子时骤变的脸色,平静地说:“里面的名字,还请苏城主一一清算。”
苏城主深吸一口气,将账本紧紧攥在手里:“先生放心,明日一早,我便派人拿办,绝不姑息。”
夜色已深,星城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灯笼的光晕在石板路上晃。灵骁扛着刀走在最前,灵昀哼着落霞谷的小调,林恩灿走在最后,抬头望着天边的月亮——和落霞谷的月亮一样圆,一样亮。
“明天一早咱们就回去吧。”灵昀回头说,“我想家了,想灰灰,还想灵澈哥做的南瓜粥。”
“好,回去。”林恩灿点头,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
是啊,该回去了。外面的风波再大,也不如落霞谷的一碗热粥暖心。那里有等待的人,有踏实的烟火,有他亲手守护的,最安稳的时光。
城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将星城的喧嚣与暗涌,都隔在了外面。
天刚蒙蒙亮,星城的街道还浸在晨雾里,林恩灿三人已提着行囊往城门赶。守城的士兵认得他们,打着哈欠开了侧门,嘟囔着:“这时候就走?不再歇歇?”
“家里等着呢。”林恩灿笑着摆摆手,踏出城门的那一刻,仿佛连空气都轻快了几分。灵昀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青衫角在晨露里扫过,惊起几只栖息在路边的麻雀。
回落霞谷的路走得格外快。灵骁扛着从星城买的新斧头,一路都在念叨要给晒谷场的凉棚加几根横梁;灵昀则数着怀里的糖糕,说要分给孩子们当点心;林恩灿走在中间,手里提着个油纸包,里面是苏城主硬塞的上等茶叶,说是谢礼。
远远望见谷口的老槐树时,灵昀突然喊了一声:“你看!”
只见树下围着好些人,灵澈站在最前,正踮着脚张望,孩子们举着刚编好的草花,看到他们的身影,立刻欢呼着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