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洛看着那些在弱水大阵中徒劳挣扎、却依旧不放弃最后一丝反抗意志的生灵,看着他们用血肉之躯与体内的寄生恶魔搏斗,看着伪神本体因疯狂汲取能量而愈膨胀、散出的毁灭气息越来越恐怖……
他低头,看向怀中濒临崩溃的凕渊珠,又看向怀中虚弱却清醒、眼中同样充满震惊与哀伤的我。
一丝决绝的、带着无尽悲悯与牺牲的明悟,如同最后的星辰,在他冰封般的眼底亮起。那光芒,甚至盖过了凕渊珠濒临破碎的晦暗。
“原来…守护…从来不是孤身一人…”他的声音很轻,如同叹息,却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离洛!你别乱来啊!——我、我可以再驱动一次南明离火的!我可以的!我可以的”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我读懂了他眼中的决绝,我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水,只是喊着我可以。
我正要尝试凝聚灵力,不去理会心口火烧一般的灼痛,可刚一提气,心口便控制不住又喷出好些鲜血,那些血中闪着灵力,显示着我也已经强弩之末。
本来从九渊玄冰阙出来的时候,凕渊珠在修复我的伤口,可距离我完全康复还远着呢,我当时眼看时间紧急便催动了南明离火,看来那一次,已经把我的寿元——或者说宝珠的寿元,一起烧干净了。
说到底,宝珠只是个小仙子啊,而我,也只是个化神期的修士,灵力与这些上古天界的仙族、神族比起来,可能是沧海一粟都没有——可跨级诛杀步子迈得太大,只能靠燃烧自己的生命来获得力量了。
呵呵,难怪一下子能够干死那么多神族和仙族,甚至还逼着天帝受伤露出本体来。
他微微摇头,却对我露出了一个极淡、却仿佛蕴含着万载冰川消融般温柔的微笑,那笑容里,有歉疚,有嘱托,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你会…活下去的。”
他的微凉指尖在我的眉心点了一下。
不等我问话,离洛猛地将我轻柔地推向一旁,一股柔和却坚韧的湛蓝神力将我包裹,推向相对安全的一处崩裂的广场残骸。
与此同时,他双手将那布满裂纹、光芒明灭不定的凕渊珠高高托起,举过头顶!他周身爆出前所未有的湛蓝色神辉!那光芒不再仅仅是冰寒,更带着一种燃烧本源、沟通源流的悲壮!
“以吾水神之名!魂归源流!太虚——倒悬!”
他出一声贯穿天地的清啸!整个残破的神躯,从指尖开始,化作最纯净、最璀璨的湛蓝色光点,如同逆向升腾的星河,疯狂地涌向掌心托举的那枚濒临破碎的凕渊珠!
他在献祭!献祭自己的神躯!献祭自己的元神!以自身最本源的水神之力与神魂,去填补、去修复那连接着世界命脉、却已被伪神污染侵蚀到极限的凕渊珠!
“不——兄长——!!!”刚刚挣脱弱水大阵部分吸力、目睹这一切的荣珩,出了撕心裂肺、足以震碎星辰的悲吼!他目眦欲裂,金色的神血从眼角迸出!
离洛的身影在璀璨的蓝光中迅变得透明、虚幻。他最后看了一眼悲恸欲绝的荣珩,又看了一眼不知何时泪流满面却无力阻止的我,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眷恋与决然。
“荣珩…守护…这个…世界…”
最后的话语消散在光芒中。
轰——!!!
吸收了离洛全部元神与神力的凕渊珠,爆出前所未有的、纯净到极致的、如同太虚源流本体降临般的湛蓝神光!那珠体表面的黑色裂纹,在离洛元神所化的纯净蓝光冲刷下,竟被强行弥合、修复!虽然珠体本身依旧显得脆弱,但核心的光芒却前所未有的炽盛!
“嗡——!!!”
被修复强化的凕渊珠,仿佛成为了一个坐标,一个通道!九天之外,那极西之地的擎天巨树源灵机陡然间树叶震动起来,粗壮如天柱的树干竟然缓缓打开,一道无法形容其浩瀚、其纯净、其磅礴的湛蓝色天河,如同倒悬的宇宙之海,撕裂了被伪神魔气污染的苍穹,带着净化一切、冲刷万古的伟力,轰然降临!
那是太虚源流!
而目标——正是那覆盖天地的“弱水三千”寄生大阵!
太虚源流的天外之水,并非温柔的抚慰,而是蕴含着离洛最后意志与太虚本源的——净化之刃!
纯净的湛蓝洪流所过之处:那些连接着神族仙族、疯狂榨取力量的半透明傀儡触须,如同遇到克星的污秽苔藓,出“嗤嗤”的恐怖声响,瞬间溶解、汽化!被触须扎根、苦苦挣扎的神族仙族,只感觉脊背、体内那带来剧痛与死亡的异物瞬间消失!被强行抽吸的力量戛然而止!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不堪,但体内那如附骨之蛆的寄生菌丝网络,竟被这纯净的源流之水冲刷、剥离了大半!如同被无形的刀刃刮去了附体的毒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