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在压抑的啜泣与寂静的沉默中缓缓流逝。当天边泛起第一抹鱼肚白,清冷的晨光透过偏殿的结界,驱散了殿内浓郁的黑暗时,叶晓晓才从那种几近虚脱的崩溃状态中缓过一口气。
她依旧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玄色外袍凌乱地裹在身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眶红肿,冰蓝色的眼眸中布满了血丝,残留着浓得化不开的痛苦、恐惧与深深的迷茫。
那枚乳白色的碎片依旧被她死死攥在手心,冰冷的触感如同烙印,时刻提醒着她昨夜那些血淋淋的记忆碎片。
沧溟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偏殿,只留下满室清冷与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叶晓晓尝试动了一下手指,浑身如同散架般酸痛无力,魂源深处那新生的力量也显得有些滞涩,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寒冰覆盖。记忆的冲击太过猛烈,几乎动摇了她刚刚稳固的道基。
她艰难地支撑着身体坐起来,靠在冰冷的云床边缘,大口喘着气。脑海中依旧混乱不堪,星辰废墟的毁灭景象、燃烧冰焰的决绝背影、沧溟那冰冷无情的指尖、还有那声凄厉的“姐姐”……这些画面如同鬼魅般纠缠不休,让她心绪难平。
然而,在一片混乱与痛苦之中,一丝极其微弱的理性却在挣扎着浮现——沧溟昨夜最后的沉默,以及那复杂到令人心惊的眼神……那里面,似乎不仅仅有冰冷,还有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沉重的负担?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不,不能被她迷惑!印记是真,禁锢是真,那些绝望的记忆也是真!她不能因为对方一点似是而非的举动就动摇!
就在她心潮起伏之际,偏殿门口的光线微微一暗。
叶晓晓如同惊弓之鸟般猛地抬头,心脏瞬间缩紧!
是沧溟!
她依旧是一身玄衣,面容冷冽,仿佛昨夜什么都没有生。她手中端着一个白玉托盘,上面放着一盏氤氲着浓郁生机灵雾的青玉碗,碗中是色泽澄澈、散着清冽药香的灵液,以及几枚看起来新鲜饱满、灵气逼人的朱红色灵果。
她没有看叶晓晓,径直走到小几旁,将托盘放下。动作依旧平稳无声,但周身那股令人窒息的冰冷气息,似乎比昨夜收敛了许多,不再那般刺骨锐利。
“服下。”她开口,声音清冷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日常任务。“安魂定魄,梳理灵忆。”
叶晓晓死死地盯着她,嘴唇抿得白,手指紧紧攥着那枚碎片,没有动弹。恐惧与仇恨在她心中交织。
沧溟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抗拒,说完便转身走向窗边,负手而立,望向窗外逐渐明亮的晨光与翻涌的云海,将背影留给了她。
殿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那碗灵液散出的浓郁药香在空气中静静流淌。
时间一点点过去。叶晓晓的腹部传来一阵轻微的痉挛,魂源的滞涩感也带来隐隐的不适。她看着那碗显然蕴含了精纯药力的灵液,又看看窗边那道孤峭的背影,内心剧烈挣扎。
最终,对稳定魂源、平息混乱的本能渴望,还是压过了强烈的抗拒。她咬了咬牙,艰难地挪到小几旁,端起那碗灵液。药液入口温润,带着一丝淡淡的苦涩,但入喉之后便化作一股温和厚重的暖流,迅蔓延至四肢百骸,滋养着受损的经脉,抚慰着震荡的魂源。
那混乱的思绪,似乎也被这股药力缓缓梳理,变得清明了一些。
她小口喝着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沧溟的背影上。
晨光勾勒出她挺拔的身姿,墨如瀑,玄衣如夜。
这个背影,曾经带给她无尽的恐惧,此刻,却莫名地让她感到一种……复杂的平静?
喝完药,她又拿起一枚朱红色的灵果。果子入口甘甜,汁水充沛,磅礴的生机灵气迅补充着她消耗的元气。
自始至终,沧溟都没有回头,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当她吃完所有东西,感觉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魂源也安稳了许多时,沧溟才缓缓转过身。她的目光扫过空了的玉碗和果核,最后落在叶晓晓依旧苍白的脸上,冰蓝色的瞳孔深邃无波。
“随我来。”她依旧是那简短的三个字,说完便向殿外走去。
叶晓晓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站起身,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