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叶晓晓看向沧溟。
“石髓灵乳,”沧溟解释道,“积百年地脉灵气与星辉之力而成,一滴可涤经脉,十滴可淬根骨。”她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物。
叶晓晓却听得暗暗咋舌。这等天地灵物,在她口中竟如此轻描淡写。她看着那滴滴答答、汇聚缓慢的灵乳,忍不住问道:“它……一直这样滴吗?”
“嗯。”沧溟应道,“汇聚不易。”
叶晓晓看着那小小的池子,想象着要积满这样一池需要多么漫长的时光,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敬畏之感。
她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那灵乳一滴滴落下,听着那清脆的“叮咚”声,感受着沉星石的温暖与夕阳的余晖,心境一片平和。
沧溟也不再言语,只是静立一旁。她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与这沉星台、与这山壁灵乳、与靠坐在石旁的少女,构成了一幅奇异而和谐的画卷。
终于,夕阳彻底沉入云海之下,天幕染上了深邃的蓝紫色,星辰开始陆续闪现。云海之上的夜空格外清澈,星辰仿佛触手可及,闪烁着冰冷而璀璨的光芒。
一阵微凉的夜风吹来,叶晓晓忍不住轻轻瑟缩了一下。
几乎就在她瑟缩的瞬间,一件带着冰冷气息的玄色外袍轻轻落在了她的肩上。外袍质地冰凉丝滑,却奇异地隔绝了夜风的寒意,其上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属于沧溟的冷冽清香。
叶晓晓猛地一愣,惊讶地抬头望去。
沧溟已经收回了手,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目光望着逐渐亮起的星辰,仿佛刚才那轻柔的动作只是她的错觉。
“谢……谢谢……”叶晓晓抓紧了肩上冰凉丝滑的衣袍,只觉得那冷冽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安的感觉。一股细微的、却清晰的暖流再次涌上心头,冲得她鼻尖微微酸。
沧溟没有回应,只是淡淡道:“夜色寒凉,你初愈之体,不宜久留。回去吧。”
她的语气依旧平淡,甚至带着命令的口吻,但落在叶晓晓耳中,却不再冰冷,反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嗯。”叶晓晓轻声应道,顺从地站起身,将肩上宽大的外袍裹紧了些。外袍对她来说过于长大,几乎拖到了地上,却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隔绝了所有寒意。
沧溟转身,向来的小径走去。叶晓晓裹着带着她气息的外袍,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回去的路,似乎比来时更短。夜色中的青冥天,笼罩在一片静谧的深蓝之下,星辰格外明亮,洒下清冷的光辉,为云海和仙山披上了一层神秘的纱衣。
沿途的灵植在夜色中散着幽幽的微光,如同指引的路灯。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行走在星辉之下。只有叶晓晓身上那件过大的外袍拖曳过地面时出的细微沙沙声,以及远处不知名灵虫的微弱鸣叫,打破这夜的寂静。
叶晓晓低着头,看着前方那人挺拔而孤高的背影,看着星辉洒落在她墨色的丝与衣袍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银光。
她的心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的情绪填满。恐惧、迷茫依旧存在,却被越来越多的困惑、感激、以及那一丝不断滋生的、微弱的依赖与信任所覆盖。
这个人,冰冷、强大、沉默寡言,举止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却会在她恐惧时挡在她身前,在她昏迷时为她疗伤,在她饥饿时为她取食,在她寒冷时为她披衣,在她迷茫时带她看云、看花、看星……用这种沉默而笨拙的方式,一点点地、不容拒绝地侵入她的世界,瓦解她的心防。
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自己之前……是不是认识她?
回到偏殿门口,殿内柔和的明珠光辉洒出,温暖而安宁。
沧溟在殿门口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她。
叶晓晓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在星光和殿光映照下,清澈而明亮,带着一丝未散的迷茫,却不再有惊惧。她小声说道:“我到了……谢谢你的……衣服。”她说着,便想将外袍脱下归还。
“穿着吧。”沧溟淡淡道,阻止了她的动作,“殿内虽有结界,夜寒亦能侵体。”
叶晓晓动作一顿,抓着衣襟的手指微微收紧,最终点了点头:“……好。”
沧溟不再多言,转身似乎准备离去。
“等等!”叶晓晓忽然鼓起勇气叫住了她。
沧溟脚步一顿,回身看她,冰蓝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询问。
叶晓晓张了张嘴,脸颊微热,心跳有些加,许多话在嘴边盘旋,最终却只笨拙地问出了一句:“你……你不冷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觉得自己问了个极其愚蠢的问题。以对方的修为,怎会惧怕这区区夜寒?
沧溟显然也愣了一下,冰封般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错愕的波动,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她看了叶晓晓一眼,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淡淡道:“早些休息。”
说完,她转身,身影很快便融入了殿外的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叶晓晓独自站在殿门口,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肩上宽大的外袍还残留着冰冷的触感和那丝冷冽的清香,将她紧紧包裹。
夜风吹起她额前的碎,星光洒落她清澈的眼眸。
这一次,她心中翻涌的不再是恐惧。
而是一种更加复杂、更加汹涌的、难以名状的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