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棠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阿桃接过密信时,她分明看见那抹灰影从院墙上掠过——是监视的人。
"记得把灰袍领口的暗纹拆开。"她压低声音,指尖在阿桃手腕内侧轻轻一按,那里有她昨夜用朱砂画的火符,"若遇危险,捏碎符纸。"
阿桃的睫毛颤了颤,想说什么却被她推了出去。
门扉闭合的刹那,苏小棠听见檐角铜铃碎响,像极了昨日地窖里那声"灶灵归位"的叹息。
密室的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
她反手闩上门,从暗格里抽出半卷《火脉通灵诀》。
这是陈阿四从御膳房古籍堆里翻出的残本,边角还沾着灶灰,可当她的指尖拂过"火源非神授"那行字时,纸面竟泛起金纹,像被火舌舔过的羊皮卷。
"火源非神授,乃人为之;七脉归一,方可承鼎。"她念出声,指节抵着下唇,墨迹在眼底晕开。
前日用本味感知时,舌尖尝到的那缕鲜甜突然涌上来——不是萝卜的脆甜,不是羊肉的腥甜,是某种更古老的,带着焦糊气的甜。
窗外传来马蹄声。
苏小棠猛地抬头,铜镜里映出陆明渊的身影,玄色大氅还沾着晨露,腰间玉牌撞在门框上叮咚作响。
"审出什么了?"她迎上去,袖中铜牌突然烫,像在呼应他腰间那柄鎏金匕——那是膳察司的令牌。
陆明渊解下大氅搭在椅背上,指腹擦过她间沾的烛灰:"那厮看见你的铜牌,魂都吓飞了。"他从怀中掏出个染血的绢包,展开是半枚焦黑的玉珏,"前朝余孽,借火脉之名聚势。
他们要的火鼎,是能承纳七脉火源的活人。"
苏小棠的呼吸一滞。
铜牌在胸口灼出一片红痕,她想起昨夜地窖石壁上的字——"灶灵归位",原来"归位"不是成神,是当鼎。
"陈阿四那边呢?"她抓起案上的茶盏,却现手在抖。
"刚收到飞鸽传书。"陆明渊抽出袖中密报,字迹被血浸得模糊,"他带人抄了破庙,只找到块刻着火鼎图的石板。"他顿了顿,指尖点在"鼎者,承火之人也"那行字上,"阿四说石板背面有新刻的痕迹,像是仓促间留的。"
密室的烛火忽明忽暗。
苏小棠突然起身,铜勺从腰间滑落,撞在青砖上出脆响。
她蹲下身去捡,却在砖缝里看见半片焦叶——和地窖火炉里的灰烬一个颜色。
"我去地窖。"她攥紧铜勺,转身时撞翻了烛台,火星溅在《火脉通灵诀》上,金纹突然窜成火苗,转瞬又熄灭,只留一行新字:"心觉引火,鼎成于炉。"
陆明渊拉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渗进来:"小棠,七脉火源不是玩笑。"
"可我是灶灵转世。"她仰头看他,眼底的赤金光芒在跳动,"他们要的鼎,是我。"
马蹄声再次响起,这次更近了。
陈阿四的大嗓门从院外炸进来:"苏掌事!
那破庙的耗子早跑了!"门被撞开的瞬间,他怀里的石板"咚"地砸在案上,石面的火鼎图被刻得极深,九条火舌缠绕着中央的人形。
"你看这背面!"陈阿四翻石板的手在抖,"老子擦了半天才看见——鼎承七火,炉熔千魂。"他突然凑近苏小棠,酒糟鼻几乎要贴到她脸上,"你腰间那铜勺,是不是也刻着什么?"
苏小棠摸出铜勺,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见勺柄内侧的细小纹路——正是火鼎图的微缩版。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用本味感知时,眼前闪过的画面:一座黑黢黢的火炉,七个小孔里冒着火苗,炉上坐着口青铜鼎,鼎身刻满和铜勺一样的纹路。
"地窖的火炉。"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我第一次见它时,炉灰里有七个焦黑的指印。"
陆明渊的手指骤然收紧。
陈阿四的酒气喷在她脸上:"你该去试试。"他粗粝的手掌按在她后颈,像当年教她颠勺时那样,"用你的心觉技法,模拟火鼎仪式。"
院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三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