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安,坐。”
自从女儿陈明昭百日宴那天薛宴辞说要请自己吃饭,还不能把这事告诉给路知行、陈礼开始,明安就没安心过一分钟,这夫妻两个,从去年夏天开始就变得很是神秘。
路知行有不少生意上的事,要自己瞒着别跟陈礼说,以防薛宴辞知道。薛宴辞也从没单独请自己吃过饭,十多年了,突然来这么一下子,明安是真猜不透。
夹在这两人中间,万一再出点什么事,万一再和前几年一样,那真是太麻烦了。
“嫂子,您找我,有事?”
薛宴辞将手里用酒精棉片擦过的筷子递给明安,笑的温和,“没事,就不能请你吃饭了?”
薛宴辞是什么样的人物?别人不知道,自己还能不知道?明安双手接下筷子,端正地、竖直地摆在餐盘上,“嫂子,您吃点什么?”
“已经买完了,就等你了。”
薛宴辞性格有多强势,脾气有多暴躁,心思有多深沉,明安比路知行更能看得清楚。可对于薛宴辞这个人,二十多年过去,明安也没看明白。
更何况,这顿饭,约在了天津大学第三食堂。当年那些人,哪个不知道无名乐队的主唱路知行总和一个漂亮姑娘在天大第三食堂吃饭的事儿?
哪个不知道路知行这位女朋友是出了名的坏脾气,富家娇贵的小姐、公主?
“嫂子,知行这些年……”
明安还没来得及将解释说出口,就被薛宴辞笑着打断了,“先吃饭。”
两碗米粉,两罐啤酒摆上桌的那一刻,明安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薛宴辞酒量好得很,自二十多年前,路知行带着她一起应酬时,明安就现这事了,她完全就是个千杯不倒的主儿。
可是,路知行禁止薛宴辞在不必要场合喝酒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
其实,路知行这条禁令就是说给自家媳妇儿陈礼和她姐姐陈让,妹妹陈临听的。这世界上能和薛宴辞一起喝酒的人,除了陈家三姐妹,明安不知道还能有谁了,更不知道还有谁敢违背路知行的意思,陪他媳妇儿喝酒。
这可是自寻死路的事。
薛宴辞天生就是个厉害的主儿,路知行自跟她谈恋爱、结婚后,也成了个厉害的主儿,说一不二的。
“嫂子,你一会儿怎么回北京?”明安试探着问一句,想摸摸情况,看看这两人是不是又吵架了。
毕竟路知行今天是正常到天津工作的,上午还召集陆港集团的财务开了会。
“不回北京,去厦门。”
明安嗯了一声,点点头不再讲话。去厦门是什么意思?回娘家?她这是受委屈了?
可谁敢给薛宴辞委屈受啊?连路知行都不敢!
“明安,今天请你过来,是想拜托你两件事。”
“第一,2o24年的时候,我拜托过你,请你一直陪在知行身边这事儿,今天还想再拜托你一遍。”
“第二……”
“等会儿,嫂子。”明安放下手里的筷子,打断薛宴辞的请求。
尽管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明安现在想起当年薛宴辞拜托给自己的那件事儿,也依然很是后怕。
薛宴辞每一次身涉险境,明安都担心到睡不着觉,陈礼自然也是一样。但陈礼担心的是薛宴辞,明安担心的是路知行。
薛宴辞当年一句嘱托,明安起初觉得并没什么,可能就只是一句朋友间的嘱托。这么多年过去,明安才想清楚,才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薛宴辞是在“托孤”,她是在拜托她的身后事,她是在找人帮她照顾路知行。
“2o24年的时候,我不知道您在叶家有那么多的事。现在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您还拜托我陪在知行身边,是还有其他事吗?”
薛宴辞想了想,还是如实说了。外迁这件事,不仅有薛家、章家、叶家,陈礼和明安早晚也都是要参与进来的,瞒不住的。
“明安,我给薛家、章家、叶家定了个计划。其他两家,我就不和你细说了。至于叶家,要在二十年之内,经过重组,落地海外。”
明安一脸震惊,单眼皮愣是瞪出了双眼皮的效果,“嫂子,您的意思是,您要我陪着知行到国外,您自己留在北京,是吗?”
“不是,是你和陈礼,包括你的家人,陈礼的家人以及知行和他的三个孩子,都要到国外去。”
“嫂子,这事儿我办不到。”明安拒绝的干脆利索。且不说陈家三姐妹根本不会听他的,单路知行和叶嘉念、叶嘉硕、叶嘉盛这四个人,又凭什么听他的呢?
路知行和自己确实是可以互相兜事托底的朋友,但远达不到可以互相左右彼此想法的关系,明安很清楚这些事。
“嫂子,不是我偏向知行,还是因为我和知行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而是,嫂子,知行这么多年,他在和你的关系中,从来就没考虑过自己。”
“你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知行翘课,不参加组会,就连论文、实验、演出也全都搁置在一旁,就为了每天中午能陪你吃饭,陪你午睡。”
“你们在一起后,他什么事都先顾着你。你不喜欢无名乐队有女粉丝和他握手,拥抱。他就避嫌,那时候乐队因为这个事,整体业绩下滑了一半。”
“你不高兴,他就一整晚一整晚的陪着你耗时间,陪着你折腾。”
“你去美国那五年,知行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所有的收入全部留着,就为了等你回来,能重新和你在一起。他为着这么一件无法确定的事,那五年熬成了什么样,你回来之后也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