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亲自冲锋陷阵,而是坐镇中军,运筹帷幄。他的每一个命令都冷静到极致,为了胜利,他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任何一枚棋子,包括他自己最信任的部下。
林伯,早已在数年前的一场血战中为保护他而死,临死前,老人只是抓着他的手,欣慰地说:“殿下……长大了。”
他为林伯立了衣冠冢,却一滴眼泪也没有流。
他的心,早已在年复一年的仇恨与算计中,变得比玄冰还要坚硬。
第二十九年。
新夏大军,兵临旧都城下。
望着那座熟悉又陌生的巍峨城池,正值壮年的他,鬓角却已经有了一丝风霜的痕迹。
近三十年的卧薪尝胆,近三十年的茹毛饮血,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最终决战,血染长河。
他亲手斩下了仇敌的头颅,将它高高挂在城门之上。
那一刻,他仰天长啸,声音传遍九霄,啸声中,有大仇得报的快意,有三十年隐忍的宣泄,却唯独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
又是一年过去。
天下已定,四海升平。
新生的“大夏皇朝”举行了有史以来最盛大的开国大典。
地点,就在旧都的皇宫,那座曾经被鲜血浸透的太和殿前。
陆云身穿十二章纹的玄黑龙袍,头戴十二旒的平天冠,一步一步,踏上了那九十九级汉白玉台阶。
他的身后,是文武百官,甲士三千。
他的面前,是广阔无垠的广场,以及广场上密密麻麻,跪伏于地的万千子民。
他缓缓走上那至高无上的龙椅,转身,坐下。
袍袖一拂,君临天下。
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与掌控感,油然而生。
这片广袤的土地,这亿万的生灵,他们的荣辱生死,皆在他一念之间。
这,就是权力的巅峰。
这,就是人道的极致。
他为了这一天,付出了太多太多。
他失去了所有亲人,失去了所有朋友,甚至失去了喜怒哀乐。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只为了此刻。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从广场的四面八方传来,汇聚成一股撼天动地的音浪,冲击着他的耳膜,震撼着他的神魂。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整齐划一,带着狂热的崇拜与自内心的敬畏。
在这股浪潮之中,陆云感觉自己仿佛化身为了这片天地间唯一的神。
那三十年来的隐忍、痛苦、孤独,在这一刻似乎都得到了回报。
他紧握着龙椅的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白。
他有些沉迷。
沉迷于这种主宰一切的感觉。
或许……这就是自己一生的追求。
大仇已报,天下在手,接下来,便是享受这万世江山,无上荣光。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跪伏的人群,如同神明俯瞰蝼蚁。
然而,就在此时。
他的目光,忽然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