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灵见罗希亚目光执拗坚定,自知她永远说不过这位契约者,但也只有罗希亚才愿意花出一点时间在梦境里与她争辩。
与罗希亚相对的是,剑灵的记忆已渐渐明晰。
在她的记忆里,所有的契约者与她的关系都不过是供求关系——契约者需要力量,而剑灵则无怨无悔地将魔剑的力量一点点交给她们。
她并非没想过循序渐进帮助契约者,可每当她带着逸散的记忆出现在其她契约者面前,对方只会勒令她收起那些叫人看不懂的回忆,要求她只需提供更多力量即可,而她只得照做,眼睁睁地看着契约者们走向覆水难收的结局。
把她当成人类一样对待,愿意与她共谋的,除了她第一次苏醒时见到的那道模糊身影以外,竟只有眼前这个一早便与她绑定在一起的人。
“你在面对我时,情绪总是表露得十分明显,甚至在特蕾莎面前,你都未曾如此毫不掩饰地展现情绪——这是否意味着我其实在你心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呢?”
罗希亚不理解剑灵为何会突然转移话题说这种肉麻的话,只得习惯性地挠头:“你在说什么?”
剑灵却毫不避讳地继续刨根问底:“你们人类不是有一种说法吗?人只有在完全放松的时候才会肆意表露自己的情绪,不会再克制自己。
你唯有在我这一方天地才会展露出这一面,这是否说明,在你的眼里,我是你万千思绪的宣泄口,也是你信赖的、特别的对象呢?”
罗希亚因被剑灵点破而有点恼羞成怒,剑灵看着她脸色的变化,反而微笑着用没有实体的手摸了摸对方的头。
“不过,至少现在你已找到挥剑的理由,也正朝着你期望的方向前行。至于未来的路在何方,或许当你到达旅途的终点时,便能揭开这个谜底。”
剑灵用仍然半透明的手覆盖住罗希亚的双眼,当手移开时,罗希亚现眼前场景有了变化。
此时她正躺在一张简易草席上,安达则跪坐在她的身边,为她专心施放治愈术。
“……安达?”
安达听到罗希亚虚弱的声音,这才察觉到对方已醒,她连忙抓起身边的水袋,喂罗希亚喝水。
“就算科克托的局势再怎么紧张,你也终归还是太拼命了。你好歹也要有自己已经被魔剑重度侵蚀的自觉吧?”
罗希亚喝了口水,干哑的嗓子得到了甘霖的滋润,心中的躁郁也暂时得以平息。
但她仍然没有力气说话,便只能用气音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虽然反抗军里的所有人都团结一心,这段时间也吸纳了不少新同伴,但正如我们之前预料的一般,除了魔剑以外,反抗军中没有可重创联军的力量。”
“道理我都懂,可是……”
安达话没说完,罗希亚便轻轻地将手掌搭在安达手背上,似是在告诉安达:她在战争结束之前都不会有事。
但这不过是罗希亚安慰别人的手段,事实上她对自己能不能撑到战争结束这一点都心里没谱。
于是,安达纵使有多少句责怪病患不好好养伤养病的话,此刻也如鲠在喉,再也说不出口。
此时,罗希亚听到二人所处的营帐外面传来一阵明朗的对话声,其中一人是珀兰娜,但另一个人却是……现下不该出现在此处之人。
安达也注意到罗希亚的目光投向了营帐外的声源,便叹了口气,解释道:“在收到珀兰娜女士称你昏迷的消息后,我和波莉娜便都赶来了,而就在我将这一消息一并给姐姐后没过两天,姐姐便直接出现在西面营地内。”
罗希亚一脸疑惑:“真的是特蕾莎?”
安达点了点头:“现在姐姐正在就东凰计划暗中支援反抗军一事与珀兰娜女士商议,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去叫波莉娜一起进来——在你昏迷的这五天里,大家都很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