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汉东,咱俩是荣辱与共的。”
“您倒了,我也好不了。”
“反过来也一样,只有您能上去,我才有机会。”
“老师,您别怪我跟立春书纪不是一条心。”
“但很明显,跟着他,我们只会越走越偏。”
“老师。”
高育良当然懂祁同伟想进步的心思。
他压根儿没想过祁同伟会打算走这一步棋,在背后给以前的头儿来这么一下子,真是太不光彩了。这样搞,很可能两边都得罪,上面防着你,下面的人也不服你。高育良有自己的底线,赵立春可以对不住他,但他绝不会在背后给赵立春使绊子。于是他皱着眉说:“你是不是太心急了?”
祁同伟却回答:“老师,着急的不是我,而是您。”高育良愣了一下,仔细琢磨琢磨,祁同伟这话还真有点道理。现在是他争书纪这个位子的时候,本来觉得挺有把握,可听祁同伟一分析,才现这个机会离自己还挺远。高育良又点起一根烟,局势变幻莫测,结果没出来前,谁能知道谁是赢家呢?现在就下注,或者改弦更张,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
毕竟赵书纪八月份才离职,说不定拖到九月,甚至可能年底才走。这段时间里,他要是想干什么,有的是能力去干,毕竟他还掌握着汉东的大权呢。祁同伟说:“老师,您别想太复杂了,咱们面前就这几个选择。您好好琢磨琢磨哪个更合适。”高育良看着他,让他说说看。祁同伟就摆出了上中下三条计策。
“上策是老师您离开汉东,去别的地方当管。”高育良一听就愣了,脱口而出:“这绝对不行!”他的根基在汉东,这些年提拔的人,办的事,全是为了这个位子。要是离了汉东,不就什么也没了?就算去了外地,工作也不好开展,说不定还得陷进当地的烂摊子。祁同伟知道他的顾虑,却说:“老师,离开汉东其实是您打开新天地的开始。您在汉东待太久了,从教书到现在当副省长,一直没离开过这儿。说实话,这也是上面可能不重用您的一个原因。”高育良皱着眉说:“赵书纪也没离开过汉东。”祁同伟解释说:“那是历史原因,现在的形势不一样了。组织上不会再让一个本地人当书纪了。”高育良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身子猛地一颤:“所以你当年积极申请调到东山市,就是为了。。。”
祁同伟点了点头,没否认:“确实有一部分原因。”
“不过事实就是这样。”
“形势摆在那儿。”
“我不得不做选择。”
“再说当年在汉东时,我遇到的阻力太大了。”
“外面的世界更适合我。”
高育良沉默了一会儿。
确实是这样。
祁同伟以前走的是业务路子。
他的业务能力很强。
就算离了汉东,去哪儿都能吃得开。
事实也确实如此。
祁同伟这些年一路顺风,进步度让人惊叹。
从某种意义上讲,祁同伟对局势和组织的意图非常敏感。
这也是为什么高育良拿不定主意时总想找他聊聊的原因。
“那中等方案呢?”很明显,祁同伟的话虽然有理,但高育良还是舍不得他多年来在汉东地区打下的基础。这也反映了高育良的性格。他原本只是个教书先生,如果不是梁群峰从汉东大学提拔他,他可能还在讲台上过着平淡而知足的日子。
就像他热衷于研究明朝历史一样,教书其实也挺好的,只是正治舞台对他来说更加宽广、自由。
但高育良这种半路出家的人,根基不稳,一直在做组织思想工作。他只求安稳,不想找麻烦,也缺乏改变现状的勇气。
祁同伟瞟了高育良一眼说:“中等方案就是我刚才提的那个。”
“把立春书纪的问题反映给组织。”
中等方案的意思就是要暗中给赵立春使绊子。
当然,这不一定非得准备材料去举报。
所谓的反映,其实就是向组织表明立场,让组织知道高育良和赵立春不是一路人。
方法有很多,但祁同伟一看高育良的态度,就知道他不会选择这条路。
果然,高育良摇了摇头问:“那最差的方案呢?”
祁同伟叹了口气说:“最差的方案就是束手无策,等着被收拾。”
高育良苦笑了一下:“不至于这么悲观吧。”
人都有侥幸心理,不管是什么身份。
即便是那些冒着巨大风险去干大事的人,也是抱着侥幸心理去做的。
成功了就能名垂千古,失败了就一无所有。
古往今来都是这样。
所以即便是当上了副省长,即便是听了祁同伟这么多分析,高育良还是觉得局势不会那么糟糕。
他始终认为,组织对赵立春书纪的态度更像是一种考验。
就像进京赶考一样,重要的不是进京,也不是赶路,而是那个“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