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肌肉倏然绷紧,指节死死攥入掌心,几乎掐出深痕。
猛地垂下视线,复又抬起,目光如烈火灼灼,直直撞入她恍惚的眼底。
又是这种目光。
她明明在看他,可那眼神却穿透他的骨血,在努力描摹另一个与他一样的轮廓。
愿意同他回来,也只是因为……他与‘他’,一模一样吗?
风回雪一颗七窍玲珑心,如何分辨不出。
他强咽下满腹翻涌的酸楚,却终究没能压住那脱口而出的颤抖。
“你看着我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谁?”
江献晚指尖一颤,蓦地抬眸,直直撞进那双泫然欲泣的狐狸眼里。
风回雪歪着头,努力朝她挤出一个破碎的笑。
可那双总是流转含情的眼眸却迅洇开一片绯色,水光氤氲,下一秒便要承不住泪意潸然滑落。
他声音低颤,一字一字,执拗地追问,像濒死之人索求最后一句真实。
“江献晚……我是谁?”
他抬手,指尖颤抖地指向自己的脸,语气近乎哀求,又带着一丝绝望的指控。
“告诉我……看着这张脸的时候,你心里想的……是谁?”
“你爱他……那我呢?”
汹涌的情绪终于溃堤。
他蓦地轻轻捉住她的手腕,声音嘶哑陡然拔高,带着哭腔的质问如刀刃般撕裂了寂静。
“我也是他……”
“我也是……你的啊!”
望着他眼中坠落的盈盈水光,江献晚唇线抿得白,所有言语都哽在喉间。
就在这时,“轰”地一声,不轻不重的推门声乍响,拦下江献晚即将抬起的指尖。
风回雪几乎是瞬间挥袖,雪色绡纱拂落间,他面上所有脆弱与哀求顷刻褪尽,只剩一片冰冷的艳色。
侧了身,严严实实地将江献晚挡在身后。
再开口时,声音里淬着骇人的狠戾,将那被打断的暴怒与所有无处宣泄的痛苦,尽数算在了来人头上。
“非翎,你他妈是真的贱!”
江献晚:“……”
非翎?
来人面若桃瓣,肤光胜雪,猩红的衣袍如同浸染着血与欲,紧束出他劲瘦的腰身与修长有力的双腿。
正是少年版非翎。
非翎一挥袖便轰开了寝殿大门,此刻悠然举步,闲散得仿佛漫步于自家后花园。
在离床榻三米处停下,腰身懒懒抵在桌案边。
一开口,那嗓音里漾开的绿茶味,几乎浓郁得快要溢出来。
“这不是许久未见哥哥,想的紧。”
近日林轻染既要筹备登天梯之事,又得操持大婚典礼,还要分神追捕那名行踪不定的修女,忙得分身乏术。
信道里终于不再整日叮叮咚咚响个不停,难得清静。
闲来无事,晃悠到了妖域,想着顺路过来,正好来找这坏脾气的狐狸,喝个小酒。
江献晚:“……”
这熟悉的茶味儿。
他俩又哥哥弟弟的,叫上了?
风回雪这会儿喝的尽是自己的醋,正是心情不好,尤其见来人是非翎,眉宇间霎时凝起一层暴戾之色。
他修指一抬,雪色绡纱无风自动,不见如何动作,一道凌厉妖力已破空击出。
“滚!谁他妈是你哥!我老子可没生二胎!”
“别他妈来烦我!”
非翎拂袖化解,丝毫不恼,反而偏头眯起一双含笑的眸子。
漫不经心的语调登时收敛,眼底亮起一丝玩味,饶有兴致地挑眉。
“你床上,藏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