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浅依旧笑意盈盈,却在翻动书页的瞬间,袖中玉扣悄然滑落,滚入脚边。
那玉扣晶莹温润,无任何家徽或图案,极为寻常。
但恰恰因其“平庸”,才更易在关键时刻勾出蛛丝马迹。
她俯身拾起时,用余光扫过右侧那堵暗藏机关的石壁。
书吏的眼神果然猛地一紧,随后迅恢复平静。
但这一刻的波动,足够她判断出机关应在石砖与书架之间的一段缝隙处。
其缝隙上方的一枚青铜铆钉,可能是触之物。
她心中浮起几许喜意,却也越警惕。
“此处气闷,不如早些回吧。”她将玉扣收回,笑意如旧。
“也好。”秦如月转身,却未放松分毫。
两女缓步离去,背影拉长,在高高书架间交错而过,仿佛两道缠斗的蛇影。
?
梅亭风残,孤影筹谋
夜色渐深,别苑西院。
旧梅已落,枝头只余新芽,冷风吹过时微微颤抖,似在等待一场迟来的春讯。
苏浅浅倚坐梅亭内,红泥小炉温着清茶。
宁凡寄来的红柳枝正安置在青瓷瓶中,那一抹嫩绿在烛光中微微晃动。
像是她心底最柔软的一隅。
她轻轻抚摸枝叶,指尖感受到微妙的生命律动。
“他还记得,这红柳是我最初赠他之物。”
她轻语,唇角一弯,却带着几分说不清的苍凉。
茶香氤氲,她摊开一卷记录密符,将今日在书库所见、异味变化、守卫布置、机关猜测一一
记下,用秘语书于薄绢之上。她并未直接描述机关所在。
而是绘出书架间空气流动轨迹与砖缝光影细节,文字中藏有暗号。
她深知,这些资料若落入秦策之手,便是一场血雨腥风。
可若能传回北荒,宁凡或可据此提前设局。
她眼神渐冷,将绢帛卷好,藏入机关暗盒。
与此同时,她也在脑中飞快构思,如何制造一条足够吸引秦策注意的“假情报”——
内容必须接近真相,却不能伤及北荒实质,最好还能误导其判断。
她想起秦如月今日提到的“北荒火器”。这也许是机会。
她沉吟片刻,提笔在另一本表面无害的礼部典籍批注间写下一段话,字句含糊,却意在传达:
北荒“火器”核心并非爆炸物本身,而在于其“黏焰之毒”。
一旦粘附敌军甲胄可燃数息难熄,最适合于狭谷夜战使用。
这段话她会“偶然”留下,让某些人“意外”现。
而真实的“惊雷”机制,则仍藏于她与宁凡之间那份沉默的书信。
春寒未歇,风起梅林,残瓣纷飞如雪,洒落苏浅浅的青衣广袖间。
她仿若一只身困囚笼却不曾折翼的鸟,悄然振翅,蓄势待飞。
她抬眸望向北方,那是风雪天断关的方向,唇角轻启,低语入风: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