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仿若无火,实则每一个字、每一眼,都在试探。
不远处,苏浅浅扫过密阁墙体交错之处,忽然察觉一缕不合常理的风——
那是通风口中才会有的逆流之气。
她心中一动,面上不显,只故意打翻书页。
弯腰拾起之际,眼角余光扫到一线缝隙。
那里,墙砖稍新,光线微透,似乎藏有一道密门。
她站起身来,眼底微光一闪,转瞬便掩下。
今日的“探书”,果然不虚此行。
傍晚,书库之行归来。
秦如月告辞时,语气疏淡:“姑娘明日仍可再来。”
“太学藏书浩瀚,便是查阅十年,也难穷尽。”
苏浅浅微一行礼:“借秦姑娘之便,浅浅感激不尽。”
马车行至别苑,她未入室,径直行往西苑梅亭。
此处原为太傅秦策所居,梅林古木相倚,花枝横斜。
亭上覆青瓦,岁久失修,却别有一番寒香袭人。
苏浅浅置酒一壶,独坐梅下,袖间掏出一根枯枝,是北荒红柳所制。
色泽深沉、木纹宛转,掌中摩挲间,仿佛能触到那片雪原呼啸之风。
她闭上眼,脑中反复推演今日所见。
藏书位置、守卫巡查频次、换岗节奏,以及那一线微光之后的未知——
她全都烙印在脑中,明日,她要赌一次。
“你若在此,定会笑我疯。”
她低声喃喃,眉宇却无一丝软弱。
梅香袭来,却藏杀意。
亭外十丈,铁鹰卫悄然游走,一人向秦如月低声复命:
“她读书之法古怪,不看整册,只瞄目录与图纸;”
“笔记多杂乱,似在掩盖主线……属下已派人核查其所记内容。”
秦如月站于梅林深处,目光冷凝:“越是看似配合,越是不可信。”
“她不是在找书,她是在找——通道。”
“明日,她若仍去书库,便随她演下去。”
“不过——”
她转身,落下帘帽,冷意漫过语气:
“苏浅浅,若真胆敢试图窥探我父密卷……我便亲自送她归北荒。”
她未说“归宁凡”,而是“归北荒”。
那,是命断他乡之意。
北荒边境外,数日前。
一处乱石溪涧,水声潺潺,风雪将一具几乎无声的身影冲至岸边。
苏千雪,白衣沾血,伤在右肩,她的脸色惨白,身下残雪已被染成深红。
她身中铁鹰卫特制毒箭,毒性缓释,体内已开始轻微痉挛。
她意识模糊,衣襟间尚藏着一枚墨玉扳指,那是她誓死送出的密物,如今早不知遗落何处。
朦胧之间,她听见有人走近。
是沉重的布鞋声,带着寒湿的泥味。
“咦?这姑娘……”
那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鬓花白,挑着药篓,眼神清明如镜。
“还能活。”
他将她背起,步入雪林深处。
——
这场风雪尚未结束,梅林中的香气与溪水旁的血。
仿佛来自两个世界,却终将在风暴来临前,汇入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