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萱将最后一枚银针藏进靴筒,针尖贴着脚踝的皮肤,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铜镜里映出的骑射装紧裹着身形,玄色布料上用银线绣着暗纹,既能防箭矢擦挂,又能在危急时撕开作信号旗——这是她根据四十七个轮回的经验改良的装束,每一处细节都藏着活下去的算计。
【轮回次数:47残留痛感:第17次秋猎被淮西旧部的冷箭射中肩胛,箭头带倒钩,拔箭时血溅了半幅猎装,在草地上蜷缩着等死的绝望】
“姐姐,陛下让人送来了这把短弩,说是从西域进贡的,射程能到三十步,还配了十支淬了麻药的箭。”小丫头捧着个精致的木盒进来,手指在盒面的花纹上轻轻划过,“陆百户也来了,说围场那边都安排好了,暗哨每隔五十步一个,全是锦衣卫里最擅长追踪的好手。”
李萱打开木盒,短弩的金属光泽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她拿起一支弩箭,箭头的三棱设计让她想起第29次轮回时,射穿她肋骨的那支箭——也是淮西旧部的手笔,箭头涂了见血封喉的毒药。她将弩箭重新放回盒中,指尖在盒底的凹槽处一按,弹出个小暗格,里面正好能放下那半块双鱼玉佩。
“让陆峰进来。”她将短弩别在腰间,又往袖袋里塞了包硫磺粉——这是对付马蜂的利器,前世有个嫔妃就被人引了马蜂蛰得满脸是包,最终失了圣宠。
陆峰掀帘时带进来一股寒气,他身上的披风还沾着露水,显然是刚从围场回来。他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张羊皮地图:“姑娘,这是围场的布防图,红色标记是淮西旧部藏武器的地方,黄色是马皇后的人可能藏身的林子,绿色……是陛下特意让人留的退路,直通锦衣卫的大营。”
李萱的指尖落在地图上的“黑风口”——那里地势险要,两侧是悬崖,中间只有一条窄路,是秋猎必经之地,也是前世她中箭的地方。她用指甲在那里划了道痕:“这里安排了多少人?”
“十五个,都是能以一敌十的好手,还备了滚石和热油。”陆峰抬头时,眼里带着一丝担忧,“只是……太子妃的人今晨往黑风口送了三车草料,说是给围场的猎犬准备的,属下觉得不对劲,草料里好像藏了东西。”
李萱的心脏骤然缩紧。草料?第34次轮回时,淮西旧部就是用草料掩盖火药,在黑风口设下埋伏,不仅伤了她,还差点炸到朱元璋的马。她将羊皮地图折好塞进怀里,短弩的轮廓硌着肋骨,带来一种踏实的痛感。
“让人悄悄把草料搬到逆风处,再备些干柴。”她的声音冷得像冰,“等他们动手时,一把火全烧了,省得脏了咱们的地方。”
陆峰领命退下后,朱元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穿着身玄色骑射装,腰间的佩剑剑柄镶着颗鸽血红宝石,是李萱第42次轮回时送他的生辰礼。他看着李萱腰间的短弩,嘴角勾起抹浅淡的笑:“准备得倒是周全。”
李萱走上前,指尖在他佩剑的剑鞘上轻轻一摸,那里刻着极小的鱼纹,与她的双鱼玉佩相呼应:“陛下不也带着我送的剑吗?”她踮起脚,在他耳边低语,“太子妃的人往黑风口送了草料,怕是藏了火药。”
朱元璋的手臂骤然收紧,将她圈在怀里:“放心,朕都知道了。今晨太子来求朕,说想在黑风口展示新练的骑射,朕没答应——他那点心思,瞒不过朕。”他顿了顿,指腹摩挲着她耳垂上的银坠,“待会儿出时,你跟在朕身边,寸步不离。”
李萱的心跳漏了一拍,鼻尖蹭到他披风上的皂角味——这是她亲手为他调制的皂角膏,说是能驱虫,其实是想让他身上有属于自己的味道。她点点头,将脸埋在他胸口:“好。”
秋猎的队伍出时,天色刚蒙蒙亮。李萱骑着一匹纯白的母马,紧跟在朱元璋的“踏雪”身后。她的目光扫过太子妃张氏的马车,车帘掀开的瞬间,她看到张氏正往窗外递一个锦囊,接锦囊的人穿着禁军的衣服,却在转身时露出了淮西旧部特有的刺青——在左耳后,一个小小的“郭”字。
“坐稳了。”朱元璋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他勒住马,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警示。
李萱拉紧缰绳,指尖在马腹上轻轻一叩——这是她训练的暗号,意为“随时准备加”。她看着张氏的马车拐进另一条路,心里清楚,好戏要开始了。
队伍行至黑风口时,风突然大了起来,卷起地上的落叶打在人脸上,像细小的刀子。李萱的手按在腰间的短弩上,目光警惕地扫过两侧的悬崖——那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只乌鸦在枝头聒噪,反而透着诡异的平静。
“陛下,这里风大,不如先歇歇脚?”太子朱标突然策马上前,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朱元璋,“儿臣让人备了热茶,就在前面的帐篷里。”
李萱的心头警铃大作。朱标向来稳重,今日却异常急躁,定是被张氏或马皇后逼的。她催动马匹往前半步,挡在朱元璋身侧,声音清亮:“太子殿下好意心领了,只是陛下向来喜欢趁兴打猎,若是中途停下,倒扫了兴致。”
朱元璋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赞许,随即对朱标说:“标儿有心了,只是打猎要紧,茶待会儿再喝不迟。”
朱标还想说什么,悬崖上突然滚下几块石头,砸在队伍前方,激起一片尘土。紧接着,无数支箭从两侧的树林里射出来,直指朱元璋的方向!
“保护陛下!”陆峰的吼声响起,锦衣卫瞬间围成一个圈,将朱元璋和李萱护在中间。
李萱抬手举起短弩,对准一个正往草料堆跑的禁军——那人手里拿着火折子,显然是想点燃火药。她扣动扳机,弩箭精准地射中他的手腕,火折子“啪”地掉在地上。
“抓活的!”她大喊着,同时从袖袋里摸出硫磺粉,朝着另一个想放箭的人撒过去。那人被呛得咳嗽不止,刚想抬头,就被锦衣卫按倒在地。
混乱中,李萱看到太子妃张氏的马车停在不远处,车帘掀开,张氏正举着一把弓,箭头对准的不是别人,正是朱标!她心里一惊,原来张氏的目标不是朱元璋,是想嫁祸给太子,让朱允炆提前上位!
“太子小心!”李萱想也没想,催动马匹冲过去,挡在朱标身前。张氏的箭正好射来,擦着李萱的胳膊飞过,钉在后面的树干上,箭尾还在嗡嗡作响。
朱标吓得脸色惨白,看着李萱胳膊上渗出的血,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太子妃!你竟敢弑夫!”李萱捂着伤口大喊,声音足够让周围的人都听见,“来人啊!拿下这个疯妇!”
张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扔下弓就想跑,却被赶过来的朱元璋拦住。朱元璋看着那把弓,又看看钉在树上的箭,眼神冷得像冰:“张氏,你还有什么话说?”
张氏瘫坐在地上,突然指着朱标尖叫:“是他!是他让我这么做的!他说……他说只要杀了你,他就能提前登基!”
朱标气得浑身抖:“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李萱看着眼前的闹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知道,张氏这是狗急跳墙,想拉朱标垫背。她故意捂着伤口,踉跄着走到朱元璋身边,声音虚弱:“陛下,臣妾刚才好像看到……太子妃的人往马皇后的营帐跑了,说不定……”
朱元璋的眼神沉了沉,看向马皇后的营帐方向。那里静悄悄的,却像藏着一头蓄势待的猛兽。他挥了挥手:“把太子妃和所有涉案人员都押下去,严查!”
锦衣卫押着哭喊的张氏离开时,李萱的目光落在悬崖上——那里的乌鸦还在聒噪,只是不知何时,少了一只。她知道,这只是马皇后计划的一部分,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朱元璋握住她受伤的胳膊,眉头皱得很紧:“疼吗?”
李萱摇摇头,看着他眼底的担忧,突然笑了:“不疼,只要陛下没事就好。”她知道,这次她不仅躲过了杀局,还让马皇后和太子妃彻底撕破了脸,接下来的路,会好走一些。
风还在黑风口呼啸,卷起地上的血腥味和硫磺味。李萱将手放进朱元璋的掌心,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心里清楚,秋猎的风波还未平息,马皇后的反扑随时可能到来。但她不再害怕,因为她知道,只要身边的人还在,只要双鱼玉佩还在,她就能一次次地从绝境中爬起来,走到黎明。
毕竟,她是李萱,是在四十七个轮回里淬炼出钢铁意志的李萱。这场秋猎,她要赢的不仅是眼前的困局,更是往后漫长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