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满青苔的山涧里,有一座用鹅卵石砌成的城堡,墙缝里塞满了柔软的苔藓,远远望去像一块浸在水里的绿宝石。城堡最高的塔楼上,挂着一口用月光凝固成的钟,钟面是半透明的银灰色,指针是两根细长的冰棱,每到午夜,钟声就会像流水一样淌下来,给山涧里的生灵盖上一层薄薄的月光被。
看管月光钟的是一只穿亚麻布裙的小刺猬苔苔,她的刺不像别的刺猬那样扎人,上面总是沾着几片嫩绿的苔藓。每天傍晚,苔苔都会顺着缠绕在塔楼的常春藤爬上去,用柔软的羊蹄草擦拭钟面,再往钟摆上滴三滴山涧里的泉水——这样钟声才能保持清润。
这天黄昏,苔苔像往常一样去擦钟,却现钟摆歪了,指针卡在了十一点的位置。她踮起脚尖推了推钟摆,可它纹丝不动,就像被冻住了一样。“糟了,”苔苔的心一下子揪紧了,“要是今晚没有钟声,住在蘑菇屋里的睡鼠一家会做噩梦的,还有山洞口的青蛙弟弟,他最怕黑了。”
她沿着常春藤滑下来,刚落地就撞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是住在城堡地窖里的獾爷爷,他正背着一捆干柴,眼镜片上沾着泥土。“小家伙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獾爷爷的声音像从树洞里传出来的,闷闷的。
苔苔把月光钟的事告诉了他。獾爷爷推了推眼镜:“怕是钟芯里的‘醒露’用完了。那是清晨第一滴落在钟楼上的露水,混着萤火虫的光酿成的,能让钟摆一直动下去。前几天我听猫头鹰说,山那边的萤火虫都搬到更高的山顶去了,说是山下的溪水被弄脏了。”
“我去山顶找萤火虫!”苔苔抓起挂在脖子上的小陶罐,那是平时装醒露用的。獾爷爷赶紧从口袋里掏出块烤红薯:“拿着路上吃,山顶有雾,别走错路。”
通往山顶的路比想象中难走。刚走出苔藓城堡,就遇到了一片烂泥地——那是被上游冲下来的脏水弄的,原本该长满三叶草的地方,现在只剩下光秃秃的泥坑。苔苔小心地踩着露出的石块往前走,刺上沾了好多泥巴,像穿了件土黄色的外套。
走到半山腰时,雾气越来越浓,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了。苔苔正着急,突然听到头顶有扑棱翅膀的声音。一只翅膀湿漉漉的萤火虫从雾里钻出来,他的尾灯只亮着一点点,像颗快没电的星星。“你是谁?”萤火虫的声音很虚弱。
“我是苔藓城堡的苔苔,”苔苔赶紧说,“我需要醒露修月光钟,你们为什么搬到山顶了?”萤火虫叹了口气:“山下的溪水被扔了好多烂果子和破布,我们的幼虫没法活了,只能往高处飞。可山顶的露水太少,我们快光了。”
苔苔摸了摸口袋,把獾爷爷给的烤红薯掰了一半递过去:“这个给你吃,补充点力气。我帮你们把溪水弄干净吧,这样你们就能回去了。”萤火虫的眼睛亮了些:“真的吗?我们试过用叶子捞脏东西,可太多了。”
两人一起往山下走,萤火虫在前面照路,虽然光很弱,但总比在雾里瞎走好。回到烂泥地旁边的溪水边,苔苔才现水里真的漂着好多垃圾:烂苹果、破草帽,还有半截被扔掉的麻绳。“我们去找帮手!”苔苔灵机一动,她想起住在溪边的螃蟹一家。
很快,螃蟹爸爸带着小螃蟹们来了,他们用大钳子夹起水里的垃圾,往岸边的空树洞里扔。萤火虫也叫来了山顶的同伴,虽然他们的光很暗,但好多只聚在一起,也照亮了一大片水面。苔苔则用树枝把漂得远的垃圾勾过来,刺上挂了好多破布,像穿了件花衣服。
忙到月亮升起来,溪水终于变清了,能看到水底的鹅卵石和游动的小鱼。萤火虫们高兴地在水面上飞了一圈,尾灯亮得越来越亮,像撒了一把星星。“谢谢你,苔苔,”萤火虫领说,“我们这就跟你去采醒露。”
他们一起回到苔藓城堡的塔楼,萤火虫们围着钟顶的露珠飞了一圈,让每滴露水都沾染上荧光。苔苔小心地用陶罐接住第一滴落下的露水——那就是醒露,在罐子里闪着淡淡的绿光。她把醒露滴在钟芯里,轻轻推了推钟摆。
“滴答,滴答”,钟摆动了!指针慢慢滑向十二点,当最后一声滴答落下时,月光钟出了清澈的响声,像山涧的流水淌过玉石,声音传遍了整个山涧。蘑菇屋里的睡鼠们咂了咂嘴,翻了个身继续睡;山洞口的青蛙弟弟抱着荷叶,嘴角露出了甜甜的笑。
獾爷爷提着灯笼来接苔苔,看到她刺上的泥巴和破布,忍不住笑了:“我们的小英雄变成小泥球啦。”苔苔不好意思地蹭了蹭爪子,萤火虫们飞过来,在她周围转了一圈,把她刺上的泥巴都清理干净,还留下了些荧光粉,让她看起来像披了件星星披风。
接下来的几天,溪水边又热闹起来。萤火虫们回来了,在水面上跳着光的舞蹈;螃蟹一家在石头上晒太阳;苔苔每天傍晚都会去擦月光钟,萤火虫们就陪着她,让钟面反射出更美的光。
有天夜里,苔苔躺在城堡的苔藓床上,听着月光钟的滴答声,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她想,原来帮助别人不仅能让大家开心,自己心里也会像被月光照过一样,亮亮的,暖暖的。
月光透过塔楼的窗户照进来,落在钟面上,反射出一片温柔的光。钟摆还在“滴答滴答”地走着,像在唱一永远不会结束的摇篮曲,陪着山涧里的每个生灵,做着甜甜的梦。